“坐吧。”柳真兒沒有馬上開口，而是示意了一眼蘇苗苗自己對面的椅子。

　　蘇苗苗邁步走了過去，柳真兒又給她倒了杯茶水遞了過去。

　　蘇苗苗卻并沒有喝。

　　“放心，這茶水是幹淨的，杯子也是新的，沒有其他人用過。”柳真兒以為蘇苗苗是不願碰她們這種地方的東西。

　　“我是不渴。”蘇苗苗掃了一眼面前的杯子。

　　确實能看出來是新的。

　　柳真兒随即笑出聲，目光在蘇苗苗臉上多流連了一會。

　　“你長的跟你大哥還挺像的。”

　　“是嗎？我媽說我比我大哥好看。”蘇苗苗緩聲。

　　“哈哈，估計你媽媽也沒有說錯，你要是把臉洗幹淨，肯定比你大哥好看。”

　　看着柳真兒臉上的笑容，蘇苗苗卻覺得她眼底沒有半點喜悅。

　　那笑容就好像是一塊假面具一樣挂在她的臉上。

　　“我大哥跟我說了你們的事情。”蘇苗苗開口。

　　柳真兒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不由不頓，但很快就又恢複了自然。

　　“他是不是跟你說，我是個傻姑娘？”

　　蘇苗苗搖了搖頭。

　　“他說你幹淨，純粹，是個好姑娘。”

　　“幹淨？”柳真兒聽到這兩個字，眼底不由洩了幾分嘲諷，“你覺得我待在這種地方還會幹淨？”

　　“為什麼不？”蘇苗苗反問。

　　柳真兒詫異的擡頭，疑惑的盯着蘇苗苗。

　　“你的身體是屬于你自己的，不管你對它做什麼，隻要你認為它是幹淨的，那就是幹淨的，更何況我覺得靈魂上的幹淨比身體更可貴。”

　　“再者，要真的論起來，來這種地方的男人才更髒吧。”

　　柳真兒好一會都沒有說話，隻緊緊的盯着蘇苗苗。

　　“怎麼了？”直到蘇苗苗開口詢問，她才收回視線。

　　“你還真是你大哥的親妹妹，說得話都這麼相似。”柳真兒喃聲。

　　“你的困境我大哥已經跟我說了，你要是想從這裡離開，我可以幫你，你的慈幼院我這邊也可以資助。”蘇苗苗紅唇輕啟。

　　“太晚了……”柳真兒笑的無比苦澀。

　　“隻要你想，就什麼時候都不晚！”蘇苗苗一字一頓。

　　“知道為什麼我不願意見你大哥嗎？”柳真兒輕聲問道。

　　“為什麼？”蘇苗苗擰眉，總覺得柳真兒的樣子看上去不像是什麼好事。

　　“因為……我快死了。”柳真兒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居然異常的明亮。

　　完全沒有半點害怕，隻剩下無盡的解脫和喜悅。

　　“你病了？我是醫生，你讓我号号你的脈。”蘇苗苗連忙開口。

　　“我已經找醫生看過了，醫生說藥石無醫了。”柳真兒搖了搖頭。

　　“說不定我有辦法，你先讓我看看。”蘇苗苗的态度很堅持。

　　柳真兒看得出來她是認真的，有點好奇。

　　“你就不怕我得的是髒病？”

　　“不管是什麼病都有接受治療的權利，把手伸出來。”蘇苗苗沉聲。

　　柳真兒笑了笑，也沒有再拒絕，乖乖的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蘇苗苗仔細的給柳真兒号了号脈，她沒有得什麼髒病，是身體都被掏空了，當真是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蘇苗苗有點複雜的看着面前跟她年紀差不了幾歲的姑娘，萬般言語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她這麼年輕，到底是做了什麼才把自己的身體耗成了這樣。

　　“我就說了，我的身體已經無藥可救了。”柳真兒一看到蘇苗苗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經看透了她的身體。

　　“我可以給你開幾個方子，雖然不能治愈你，但是可以延長一點你的生命。”蘇苗苗聲音有點嘶啞。

　　“不用了，這輩子我也活夠了，這樣的生命沒有什麼好延續的。”柳真兒淡然的拒絕。

　　蘇苗苗雙唇動了動，好一會才開口：“我大哥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柳真兒搖了搖頭。

　　蘇苗苗猜也是，要是她大哥知道，之前跟她說起柳真兒的時候，就不會是那樣的情緒。

　　“柳同志，就你現在的身體，不适合留在這種地方，我想辦法把你從這裡弄出去。”蘇苗苗起身就準備去找樓下的那個婦人。

　　那人應該就相當于古代的老鸨，樓上的這些姑娘都是為她打工的。

　　這些人最重利，隻要舍得給錢，帶柳真兒離開不是難事。

　　“我不能離開這裡。”可柳真兒卻搖頭了。

　　“為什麼？你是怕樓下的不放人？你不用擔心，我……”蘇苗苗想說自己去解決，可話還沒說完，柳真兒就打斷了她。

　　“你們家已經被盯上了。”

　　“什麼？”蘇苗苗一下子有點沒反應過來。

　　“從文博出現在這裡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一定是有人特意向他透露了我的行蹤。第一次他找過來的時候，我就跟他說了，讓他不要來，可他第二次還是來了。”

　　“我當時沒有見他，是因為知道有人就等着我們見面，好抓住他的錯誤。”柳真兒說到這裡看向蘇苗苗。

　　“你是文博的妹妹，要是我經由你的手出去，他們肯定會把我和文博徹底捆綁在一起的。”

　　蘇苗苗聽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過了好一會才開口。

　　“這個也是有辦法可以解決的，我到時候讓其他人來，你出去後，就先去别的地方躲躲，他們找不到人，也就不會牽扯到大哥身上去。”

　　“不用麻煩了，我的身體也沒有多久了，不值得你為此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柳真兒說着又開始咳嗽了起來。

　　一開始還好，可咳着咳着就越來越重，到後面已經有控制不住的趨勢了。

　　蘇苗苗起身想要幫忙，柳真兒卻擡手制止了她，從口袋裡拿出一方手帕捂住了嘴。

　　等到她好不容易停下來的時候，那手帕上已經多了點點血迹。

　　柳真兒眸色一頓，随後飛快的把手帕合了起來。

　　“真是不好意思，最近咳嗽的越來越嚴重了，有沒有吓到你？”柳真兒抱歉的看着蘇苗苗。

　　“你自己都病成這樣了，還管其他人幹什麼？”蘇苗苗擰眉。

　　柳真兒一愣，随後又笑了。

　　“你大哥之前幫了我很多，要是沒有他，慈幼院的那些孩子怕是都會餓死。”

　　蘇苗苗盯着柳真兒看了好一會，才啞聲問道。

　　“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