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蹌跌倒的唐允朋被助理倩倩攙起，一行人匆匆趕往住院部。

　　重症監護室外，焦灼等待的唐家人突然聽到辦公室傳來哀嚎。

　　朱茵癱坐在會診室裡，手中檢查報告不住顫抖：「成功率不足一成，三次手術……」

　　秋泰康扶了扶眼鏡補充：「即便手術成功，唐小姐可能面臨高位截癱和智力退化。」話音未落，朱茵已泣不成聲。

　　剛趕到的唐行休扶著門框幾欲跌倒，陸小婉下意識抓緊方濤衣袖，眼眶泛紅。方濤卻挑眉問道：「人還活著，哭什麼？」

　　這話讓在場眾人都愣住了，秋泰康摘下口罩嘆息：「患者病情比預想複雜，手術風險係數極高，建議家屬慎重考慮……」

　　唐行休指尖發顫地探向女兒鼻息，感受到微弱氣流後踉蹌後退兩步，扶住監護儀才穩住身形。

　　監護儀跳動的波紋在他鏡片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這位素來威嚴的家主此刻喉結滾動，轉頭望向掩面啜泣的朱茵時，聲音還帶著劫後餘生的沙啞：

　　「孩子尚有氣息，你倒先哭起喪來？」

　　朱茵攥著浸透淚水的絲帕正要辯解，走廊突然傳來李劍飛帶著迴響的腳步聲。

　　「天佑唐家！」這位資深醫師難掩激動，白大褂下擺隨著急促步伐翻飛，「方神醫在此，令千金命不該絕！」

　　眾人目光齊聚角落裡的青年。方濤正凝神翻閱病歷，額前碎發在鼻樑投下細影，聽到自己名字才擡眼。

　　朱茵恍惚間覺得這雙琥珀色瞳孔似能洞悉生死，踉蹌著撲到跟前，雙膝一軟就要下跪：「求您……」

　　「使不得。」方濤托住貴婦人手肘的力道恰到好處，轉身時醫用平闆上已調出實時監測數據，「煩請帶路。」他經過李劍飛身邊時，老專家緊繃的肩頸肉眼可見地鬆弛下來。

　　重症監護室的自動門緩緩閉合，將外界紛擾隔絕。

　　方濤望著呼吸面罩下那張蒼白卻難掩絕色的面龐，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白大褂裡的銀針包。

　　當三根修長手指搭上唐瑞景腕間時，少女睫毛輕顫，一滴清淚順著監護儀導線滑落。

　　「秋主任，這未免太兒戲了！」觀察窗外，於佳德扶了扶金絲眼鏡，指著室內正在把脈的年輕人，「我們集全院之力都棘手的中樞神經損傷，難道要靠巫醫跳大神？」

　　腦外科主任秋明遠沉默注視著監護儀參數，突然按住同僚肩膀：「看血氧飽和度。」

　　眾人應聲望去，隻見原本劇烈波動的數值竟逐漸趨於平穩。

　　「聽說是個中醫……西醫都沒辦法的病症，難道傳統醫術反而能解決？這意思中醫比現代醫學還高明？」

　　另外兩名白大褂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口罩上方的眉梢都掛著懷疑。

　　秋泰康突然將病歷夾重重拍在檯面上，金屬文件夾與大理石檯面的撞擊聲讓整個走廊驟然安靜：

　　「李院長就是中醫科首席專家，現在在病房裡施治的年輕人，正是李院長親自舉薦的。」

　　他鷹隼般的目光掃過眾人，「各位是質疑李老的醫學造詣，還是懷疑他五十年的臨床判斷？」

　　這番質問讓三人頓時面色窘迫，於佳德慌忙扶了扶滑落的眼鏡，結結巴巴解釋：「我們隻是擔心唐小姐的罕見病例……」

　　話雖如此，誰也不敢公開質疑享譽全國的國醫聖手李劍飛，哪怕心底確實存著疑慮。

　　走廊另一端，唐允朋焦躁地扯松領帶，對著手機低聲抱怨：「這種毛頭小子能有什麼真本事……」

　　話音未落就被妹妹倩倩拽著坐下，玻璃幕牆外的陽光在他緊繃的下頜線上投下陰影。

　　病房內瀰漫著艾草熏香，方濤三指輕扣患者腕部，26秒後突然收手。

　　這個細微動作讓唐行休喉結劇烈滾動，高級定製西裝的後背早已洇出汗漬，「方先生，小女……」

　　「能治。」青年醫師從針囊抽出一枚三寸金針，指尖在針尾輕彈，顫動的金屬嗡鳴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不過需要分階段治療，唐小姐顱內的血管畸形至少要五次施針才能完全消融。」

　　病床上的唐瑞景聞言睫毛微顫，監護儀上原本規律的心跳波形突然出現劇烈波動。

　　李劍飛見狀立即上前調整呼吸機參數，這位年過六旬的副院長此刻卻像個見習醫助般專註。

　　「治療周期需要嚴格遵循，任何中斷都可能引發血管代償性增生。」方濤邊說邊用酒精棉擦拭金針，「煩請唐董到外間等候，施針過程需要絕對專註。」

　　轉頭看向正要退出的李劍飛補充道：「李院留下作個見證，省得某些人覺得我故弄玄虛。」

　　當病房門緩緩閉合，方濤忽然將金針懸停在患者印堂穴上方三寸，轉頭對滿臉驚愕的老專家挑眉：「看好了，這手『懸絲診脈』的改良針法，你們中醫教材裡可沒有。」

　　金針在空中劃出殘影，發出蜂鳴般的震顫聲。

　　「失禮了！」

　　話音未落，方濤左手掀起唐瑞景身上的薄毯，右手精準刺入紫宮穴。

　　三寸金針沒入大半，他指間又夾起三枚金針，手腕輕抖間寒光乍現，依次沒入神庭、浮白、本神三處要穴。

　　整套動作如流水般自然連貫，看得李劍飛瞳孔微顫，這正是他苦練二十年仍未參透的龍息針法精髓。

　　唐瑞景隻覺頭頂泛起陣陣暖流，連日的眩暈感竟開始消退。

　　當第八枚金針就位時，方濤突然停住動作，目光凝在病人心口處。

　　雖隔著衣物，那道專註的視線仍讓唐瑞景耳尖發燙。

　　可當她望進那雙清如寒潭的眼眸，又暗自懊惱起自己的多心。

　　方濤的指尖金針懸停三十秒後，終於找準氣血交匯的剎那，朝著左兇阿是穴緩緩刺入。

　　「不要動。」他聲音帶著罕見的緊繃。

　　這個要穴與心臟僅隔毫釐，施針時稍有不慎便會釀成大禍。

　　當針尖即將觸及雪膚時，手腕靈巧翻轉讓金針近乎垂直刺入，精湛手法完美避開敏感部位。

　　隨著最後一枚金針歸位，唐瑞景突然輕咳出聲，喉間淤積多日的腥甜終於吐出。

　　診療室內瀰漫著特殊的氣氛。

　　唐瑞景的睫毛微微顫動，醫用屏風透出的冷光映在她鎖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