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錢媳婦瞪著眼睛，嘴巴張開，看著錢琪，似乎是沒想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

　　「媽，你會改嫁嗎？」錢琪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媽，你別改嫁好不好。」老四錢夢拉著媽媽的手，小聲央求。

　　「小夢，這事，讓媽自己做決定。」錢琪拉住錢夢，不讓她幹涉老錢媳婦的決定。

　　「我，當然不會改嫁，你們四個還沒有結婚，家寶還那麼小，我怎麼能改嫁。」老錢媳婦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

　　錢夢鬆了口氣，媽不改嫁真好，她不會成為沒人要的孩子。

　　錢琪摸著錢夢的腦袋，又看看另外兩個妹妹的表情，一咬牙，對上自家親媽的眼睛。

　　「媽，如果你不改嫁，我們四個會給你養老，也會幫著養家寶，如果你改嫁，你的工作就要給小盼。」

　　錢琪今年十七歲，出來工作勉強夠年齡，可錢盼才十五歲，還不到工作的年齡，錢琪希望她媽能堅持兩三年，等錢盼年齡大點再改嫁。

　　錢盼聽著姐姐的話，眼淚又流出來，但錢琪抓著她的手，不讓她幹涉老錢媳婦的決定。

　　老錢媳婦茫然地看著自家大閨女，又看看病床上瞪著眼睛的老錢。

　　「琪琪，我真的沒想改嫁，你別在你爸面前說這個。」

　　錢琪是老錢媳婦一手帶大的，她知道老錢媳婦日子過的苦，可她更知道，一旦老錢媳婦改嫁，她養活四個弟妹很難，所以，她必須讓親媽在親爸病床前保證，把四個弟妹養大。

　　「爸，我會好好工作養三個妹妹和弟弟，我媽如果想改嫁，我不攔著，但她的工作，要留給錢盼。」

　　錢琪趴在病床前，看著老錢，心裡的難過無以復加。

　　老錢眼裡有痛心有愧疚，更多的是欣慰，有了大女兒這話，他走也走的安心。

　　老錢媳婦趕緊保證：「琪琪，我真的不會改嫁。」

　　錢琪相信她媽現在說的都是實話，可萬一呢？

　　過上兩年，她媽堅持不下去，帶著工作改嫁怎麼辦？

　　最後，在錢琪的堅持下，一家人寫了一紙協議，等第二天老錢戰友來的時候做個見證。

　　顧歸之被找來做見證的時候，還有些奇怪，再聽到見證的內容，心裡暗自嘆口氣。

　　協議上寫明：老錢媳婦如果改嫁，工作要留給錢盼。

　　無論是錢琪還是錢盼，如果出嫁，工資要拿回娘家一半，一直到錢家寶結婚。

　　這份協議上，老錢媳婦、老錢家的四個女兒都簽字，甚至老錢也摁了手印，不知事的錢家寶也被姐姐抱著摁了手印。

　　有了這份協議，無論老錢媳婦是否改嫁，錢琪和錢盼是否嫁人，都不影響下面兩個女兒和錢家寶的生活。

　　顧歸之確定了心裡的想法，錢琪是個有成算的孩子。

　　老錢常年不回家，老錢媳婦軟弱，錢琪再沒有成算，她們一家幾口在老家都活不下去。

　　在幾個戰友的見證下，這份協議正式生效，老錢也終於堅持不下去，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老錢媳婦和幾個孩子都哭成了淚人，葬禮都是幾個戰友幫著辦的。

　　葬禮結束後，老錢媳婦和錢琪的工作安排也徹底定了下來，母女倆都去棉紡廠，棉紡廠為了照顧她們，還給她們分了兩間房。

　　老錢的五個孩子都沒有成年，每個孩子都有補貼。

　　這樣算下來，老錢媳婦和錢琪的經濟壓力小了很多。

　　隻是，家裡沒有了頂門立戶的男人，她們的日子也不會很好過，錢琪和錢盼的婚事會有些艱難。

　　顧歸之的身體還沒恢復，等老錢的事情辦完就先回去，由其他幾個戰友幫著老錢媳婦搬家，安頓下來。

　　老錢媳婦和錢琪開始工作的時候，天氣已經冷了下來。

　　錢琪選了一個周日，帶著錢盼過來看望顧歸之，這天，家裡所有的人都在。

　　「嬸子，我聽說家裡的弟弟妹妹還好，我給她們每人做了一個帽子，你別嫌棄。」錢琪把兩個小帽子遞到齊萌萌的手上。

　　「你們剛安頓下來，應該先顧著自己。」

　　齊萌萌看著瘦弱的錢琪，趕緊給她們姐倆，每人沖了一杯麥乳精。

　　「外面天冷，來喝點水，暖暖身子。」

　　錢琪接過杯子，看了一眼，立刻放到桌上：「嬸子，這是麥乳精？留著給弟弟喝吧。」

　　錢盼已經喝了一口，還在品味麥乳精的甜味，聽到錢琪的話，立刻把杯子放回桌上。

　　「這是給你們喝的，他們想喝，我再給他們沖。」齊萌萌把杯子又放回錢琪手上，還提醒錢盼趁熱趕緊喝。

　　錢盼看著錢琪的眼神，沒敢喝。

　　錢琪看了看安安和康康，兩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錢盼帶來的帽子上，她猶豫了一下，謝過齊萌萌，喝了一口。

　　「姐姐，這是你自己做的嗎？」康康忍不住上前拿過錢琪手裡的帽子。

　　「是，我用碎布做的。」錢琪點頭，她手裡沒什麼錢，但又想對幾個叔伯表示感謝，就在廠子裡買了一些碎布，拼了幾頂帽子，分別送給叔伯家裡的孩子。

　　康康拿起帽子就往自己頭上帶，齊萌萌想攔都沒攔住。

　　「有點小。」康康略帶遺憾地說。

　　「你平時出門從來都不戴帽子，現在跟著湊什麼熱鬧。」齊萌萌拿過康康手裡的帽子，讓他和安安出去玩。

　　錢琪有些不安地動了動，說道：「嬸子，我回頭再給兩個弟弟每人做一個。」

　　「不用，他們倆有冬天的帽子。」齊萌萌趕緊拒絕。

　　錢家剛在京城安家，家裡事情肯定多，再加上她們剛去紡織廠，哪裡能讓她們那麼破費。

　　康康還想說什麼，齊萌萌直接說：「你要是還想要新帽子，你原來的帽子就給了安安。」

　　安安配合地點頭：「行，我喜歡康康的帽子。」

　　康康馬上說：「我不要帽子了，我喜歡我原來的帽子。」

　　錢盼有些羨慕的看著齊萌萌和安安康康互動，她媽很少跟她們這麼說話，她們也不敢這麼鬧。

　　齊萌萌搞定了康康，就讓安安帶著康康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