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長老尤自不解恨,痛心疾首地繼續厲聲斥罵道:
「黃家正值多事之秋,急需人才之際!如果全是你這等嫉賢妒能、目光短淺之輩,處處內耗掣肘,我黃家何時才能超越那錢家?!」
「若非念在你父親早年為家族戰死,留有功勛,就憑你今日所為,本尊定然將你直接逐出黃家,以正家風!」
森嚴的話語如同重鎚,敲的黃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周圍的黑甲衛士和管事們也都屏息垂首,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齊若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做出了最終裁決:「鑒於眼下煉丹任務繁重,緊缺人手,本尊暫且饒過你這次。」
「罰沒你三個月修鍊資源,以儆效尤!若以後再犯,數罪併罰,定然重懲不貸!」
說完,他不再多看面如死灰的黃洋一眼。
憤怒地一拂衣袖,轉身帶著一眾執法堂人員離去,那股籠罩全場的威壓也隨之消散。
待執法堂的人走遠,黃洋才從巨大的羞辱和驚懼中緩過神來。
他猛地扭頭,眼神怨毒地盯住陸雲,壓低聲音,一字一句地從牙縫裡擠出來:
「小雜種!這次算你走運!你給老子聽好了,從今往後,不許你再踏進煉丹房半步!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臉上露出陰狠得意的神色:「你放心,下次我不會親自動手!」
「但齊長老總不能因為別的煉丹師『看你不順眼』,『切磋失手』,就把所有煉丹師都開除吧?煉丹房,可是黃家的命脈!」
陸雲看著他身邊那幾個同樣眼神不善、摩拳擦掌的煉丹師,結合剛才齊長老並未處罰黃洋,心中頓時明了。
難怪墨玄那般忌憚煉丹房,不願親自與黃洋正面衝突,而是借自己來當「替死鬼」。
這黃洋在煉丹房的勢力盤根錯節,而且畢竟是黃家人,齊長老也得給面子。
所以這次也隻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小懲大誡。
雖然陸雲的目標隻是那張丹方,得手之後便會離開。
然而,看著黃洋那副「你能奈我何」、死不悔改的囂張嘴臉,他心底那股邪火,反而被徹底勾了起來。
他面上不動聲色,甚至微微垂下眼簾,顯得有幾分隱忍和退縮。但內心深處,一個大膽而瘋狂的念頭已然成型。
服軟?避讓?
陸雲心想,老子不僅要來,還要以你的身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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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煉丹師們的冷嘲熱諷中,離開煉丹房那令人窒息的範圍,墨玄臉上才展開一絲快意的笑容。
他放緩腳步,與身旁臉色蒼白、氣息微弱,被四個人擡著的陸雲并行。語氣刻意放得溫和,帶著幾分虛假的關切:
「林默兄弟,這次……可真是多虧了你!」
他拍了拍陸雲未受傷的肩膀,聲音裡洋溢著一種目的達成的鬆懈:「你可是為我們靈草園,結結實實立下了一件大功!」
「你剛才沒看見,黃洋被齊長老訓斥得那張臉,嘖嘖,比生吞了十隻蒼蠅還要難看,別提有多痛快了!」
陸雲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沒有說話。
他話鋒一轉,故作親昵地試探道:「對了,兄弟你開始一直隱忍不發,原來早就料到齊長老會來?」
「是留著後手,就等著在長老面前給他緻命一擊?」
他一連拋出兩個問題,讓陸雲也有些哭笑不得。齊長老純粹是黃洋請來捉拿自己的。
恐怕連他自己也沒想到,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
「你怎麼不早跟哥哥通個氣呢?害得我方才真為你捏了好幾把冷汗,差點就誤會兄弟你膽怯了!」
墨玄這番話,既想把將陸雲當槍使的事實,輕巧地掩蓋過去,又將自己先前作壁上觀的尷尬,摘得乾乾淨淨。
彷彿一切盡在掌握,隻是兄弟間默契的戰術。
陸雲的傷勢還未好徹底,體內氣血依舊翻湧,聽著墨玄這假惺惺的安撫,心中唯有陣陣冰涼的冷笑。
若非齊長老恰好趕到且秉公處置,此刻他早已是一具屍體。
對於這些將他推到刀尖上、事後卻假惺惺的所謂「自己人」,他心底沒有半分好感,隻有深深的厭棄與警惕。
墨玄似乎並未察覺陸雲沉默下的冰冷,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依舊扮演著慷慨仗義的上司:
「小兄弟,這次你受傷實在不輕,千萬要好生將養。哥哥我做主,準你五天的假,靈石照發!」
「你就安心在屋裡卧床休息,靈草園裡的一切雜事,都無需你再操心。等你傷勢好了,哥哥帶你出去快活快活……」
說著向陸雲拋來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一段不受打擾、足以讓他暗中行動的時間,是陸雲最需要的。他故意裝作傷的很重,被幾個人擡回自己的房間,已經是午時。
經過一個時辰的靈力療法,和靈愈熾焰的治癒,那股撕裂肺腑的劇痛終於被壓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疲憊。
超過一天一夜未眠的精神耗損,讓他愜意地沉沉睡去,直至半夜才突然醒過來。
他是被噩夢驚醒的,他夢到了南宮清羽,她落到了那個假魔皇手裡。
「還好是夢……」陸雲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心悸不已。
再一看時間,他又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現在已經後半夜了,留給他的時間已經非常緊迫。
他顧不得擔憂南宮清羽,第一個念頭便是早上拿給自己的那枚通行令牌。
昨夜通過對副管事令牌的研究,他基本已經掌握了其中的運行原理。
他將剛發給自己的那枚取出,輕車熟路的將一絲靈力注入縫隙中的陣眼。
他想看看自己的令牌有什麼區別,正好驗證是否和他猜想的一樣。
靈力穿過陣眼,試圖觸碰那些代表不同許可權的節點。
果然,現實很殘酷。靈力所過之處,絕大多數節點都沉寂如死潭,對他的探詢毫無反應。
唯有最末端的一個閃爍了一下,給了一個回應。
這證明了他的猜想完全正確,每個節點就對著這一個或者一級結界門的通行許可權。
而他此時擁有的,僅僅是出入靈草園大門的權利。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這早在預料之中,並未讓他感到氣餒。他的嘴角反而勾起一絲得意的弧度。
昨日那驚心動魄的一天一夜,他早已憑藉遠超常人的感知,和對陣法本質的理解,將籠罩黃家核心摸了個七七八八。
這些豈能難住他?
許可權是死的,陣法是活的。而恰好,他擁有的五行靈力,便是撬動這座大陣的唯一鑰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