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們還未等靠近陸雲，就像遭到了什麼東西的驅趕，又爭先恐後的向遠處撤離，不敢再靠近他一步。

　　這讓陸雲終於又鬆了口氣，順著亡魂們畏懼的方向看去。

　　那裡，一團比周圍更加濃郁的血霧正在翻騰，籠罩了白姝師弟剛才的位置。

　　隱約可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端坐在由白骨堆砌的血霧裡。

　　那身影周圍環繞著令人窒息的威壓，即使是這些兇惡的亡魂也不敢靠近。

　　蘇子和血霧消散，那個身影居然真的是白姝的師弟。

　　他身邊像是被無數水汽包圍，那些水汽形成一個漩渦，而且旋轉得越來越快。

　　漩渦中微弱的金光正在增強，逐漸形成一個複雜的符文圖案。

　　陸雲隻是瞥了一眼，就感到頭痛欲裂。那符文中蘊含的信息量，遠超他神識的承受極限。

　　整個結界的氛圍頓時熱鬧起來，無數亡魂發出無聲的尖嘯，爭先恐後地遠離白姝師弟。

　　那些已經佔據魔軍屍體的亡魂，現在已經"復活"，站了起來。

　　他們正邁著不協調的步伐，緩緩向白姝師弟的方向聚集，而且態度無比恭敬。

　　「這些被困了不知多少年的亡魂，居然全都借屍還魂了。」陸雲心中微微驚訝。

　　雖然他們無法超生，現在卻用一種新的方式獲取了新生。

　　想到這裡，陸雲全身都在不自覺的發抖。而且就在這時，他看到了更可怕的一幕，白姝的師弟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純粹的金色眼眸，裡面蘊含著不屬於這個界面的古老與冷漠。

　　少年——或者說佔據少年身體的某個存在——緩緩轉頭，目光正好看向陸雲，嘴角勾起一個絕非人類能做出的微笑。

　　白姝的師弟在落下後，顯然已經死了，現在被什麼東西附了身。

　　隻有白姝躺在死人堆裡，沒有一絲反應，不知死活。

　　鬼氣森森，陸雲呼吸著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連忙收斂了身上所有氣息，像是死了一樣。

　　突然，血霧中的身影動了，他站了起來。

　　"拜見天江聖主，恭喜聖主獲得新的聖體。"亡魂們的聲音驟然整齊劃一，帶著諂媚與恐懼。

　　陸雲看到那些原本飄忽不定的亡魂，突然全部匍匐在地，將半透明的身體壓得極低，彷彿在向王者朝拜。

　　而那些有了身軀的，更是早已跪下，連頭都不敢擡。

　　水汽漩渦散開，露出了那個面容俊秀，卻透著詭異的面龐。

　　陸雲瞳孔一縮，雖然知道那是白姝師弟的樣貌，隻是眼神已經完全變了，充斥著不屬於活人的陰冷與傲慢。

　　"這就是...天江聖主？"陸雲感到一陣惡寒。

　　白姝師弟的身體被佔據了，而且看那些亡魂的反應，這個"天江聖主"顯然是它們中至高的存在。

　　天江聖主每走一步，腳下的血霧就自動凝結成台階，托舉著他的腳步。

　　"免禮。"他虛擡了一下手，聲音如同兩塊銹鐵摩擦般刺耳，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亡魂們這才敢稍稍直起身子，但依舊保持著跪姿。陸雲注意到，這些亡魂雖然形態各異，但大多保留著死前的模樣。

　　有缺了半邊腦袋的戰士，有脖頸扭曲的書生，還有腹部被洞穿的女子...它們共同的特點，是眼中都燃燒著對自由的渴望。

　　天江聖主的目光掃過眾亡魂，最後落在陸雲身上。那雙眼睛裡閃過一絲詫異，隨即變成了深深的惋惜。

　　"可惜了，可惜了。"他搖頭嘆息，聲音中滿是遺憾，"是本主著急了。要是再等等，就有更好的聖體可以佔據了。"

　　陸雲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他能感覺到天江聖主的目光，如同實質般掃過自己身體的每一寸，評估著這具軀體的價值。

　　那種感覺，就像被屠夫打量待宰的牲畜。

　　天江聖主說著，臉上還滿是惋惜之色，但緊接著，他又恢復了剛才的驕傲：

　　「雖然錯過了最好的，但本主不貪心，能佔據一個年輕的軀體玩幾十年，已經知足了。而且這還是本主最喜歡的水屬性軀體。」

　　他的周圍還圍著無數的亡魂，有男有女，發出嫉妒的嘶嘶聲。它們全都是被困了無數年，難以超生的存在。

　　這些亡魂看著陸雲，就像一群餓極了的野狗，圍著食物打轉，卻不敢靠近。因為獵物要由最強大的獵食者分配。

　　天江聖主轉身面對眾亡魂，白姝師弟的衣袍無風自動，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威壓。

　　"本主既已得聖體，按遊戲規則，下一個機會該輪到你們了。"他的聲音回蕩在整個空間，激起血霧的漣漪。

　　「遊戲？他們居然把借屍還魂當成一場遊戲？」

　　陸雲眼睛隻留了一條縫隙，看著眼前的這些邪物，心中劇顫。

　　但是陸雲轉瞬間也明白了，他們即使有了軀體又如何？還不是被困在這裡，等著肉身腐化，再奪取下一具屍體，周而復始。

　　這可不就是遊戲嗎？

　　他們在用這種方法打發時間，也許之前的所有時光，都是這樣熬過來了的。

　　聽到天江聖主的話，亡魂們頓時騷動起來。

　　那些原本畏縮不前的影子，突然變得活躍，爭先恐後地向陸雲的方向蠕動，卻又不敢靠得太近。

　　天江聖主的威壓，如同一堵無形的牆，將它們阻隔在外。

　　幾個形態較為凝實的亡魂，擠到最前面，它們的魂體比其他亡魂更加清晰，顯然是在此地存在時間更長的"老資格"。

　　"聖主，屬下跟隨了您上千年，這個機會就讓給屬下吧..."

　　一個穿著古老鎧甲的亡魂跪伏在地，它的頭盔已經鏽蝕大半，露出裡面一張略顯英俊的臉。

　　"放屁！老子為聖主擋過三次天劫，魂體都差點散了！"

　　另一個身形魁梧的亡魂怒吼，它的兇口有一個巨大的空洞，邊緣處還燃燒著永不熄滅的綠色火焰。

　　陸雲看著這些亡魂爭先恐後地表忠心，心中既噁心又恐懼。

　　它們討論的不是別的，而是誰有資格佔據他的身體！那種被當成物品爭奪的感覺，讓他胃部絞痛。

　　天江聖主饒有興趣地聽著亡魂們的爭吵，時不時點頭或搖頭，如同在觀賞一場有趣的表演。

　　但更多的亡魂飄在後面，顯得無動於衷。上千年來，這樣的把戲，他們已經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

　　在這裡再困百年，難免又全都回到了原點，結果都是一樣的，不過一場漫長的遊戲罷了。

　　現在的爭奪，也不過是因為過於無聊，而自己和自己演戲。

　　最終，天江聖主擡起手，亡魂們立刻安靜下來。

　　"赤鬼。"他指向那個兇口有洞的魁梧亡魂，"你跟隨本主時間最長，這次機會就給你了。"

　　「也該讓你體會一下遊戲的樂趣了。」

　　名叫赤鬼的亡魂欣喜若狂，魂體都因激動而顫抖起來。其他亡魂發出失望的哀嚎，但沒人敢質疑聖主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