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種善因
聽了這話,老婦人的哭聲戛然而止,混濁的眼睛迸發出一絲光芒,嘴唇因激動而顫抖,
「你,你會醫術?」
何春花搖頭,「不瞞您說,醫術我著實不會,隻不過是久病成醫罷了。
我家中有好幾個孩子,最小的兒子比您的孫子也大不了多少。
人吃五穀雜糧,自然會生病。
所以偶爾也會有些小病小災的,我們哪有錢抓藥,都是自己給他們扯些草藥煮水喝。
若是您孫子的癥狀真如您所說,隻是普通的風寒,或許我眼下帶的草藥正用的上。」
起初見何春花搖頭說自己不會醫術,老婦人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可等何春花的一番話說完,她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眼下她確實拿不出這麼多銀錢去抓藥,不如就信一回。
她與這兩個陌生人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想必也不會平白無故的來害她。
「是了,他就是風寒。
他這是昨日跟村裡幾個娃子玩的太盡興,流了不少汗。
等停下來又被冷風一吹,晚上就開始咳嗽,我開始也沒在意,隻是他睡了一覺起來,精神頭兒也越發不好了……」
聽著老婦人的描述,何春花也上手探查了一番。
這孩子確實是病了,隻不過不是風寒,而是風熱。
風寒和風熱是傷風的兩種不同類型。
風寒發熱輕、惡寒重、無汗、舌苔薄白。
可用麻黃湯、桂枝湯等方劑治療。
風熱發熱重、惡寒輕、有汗、舌苔薄黃。
可服用銀翹散、桑菊飲來清熱解毒、辛涼解表。
何春花在背簍裡翻了翻,找出來一把灰白色根莖。
「嬤嬤,這是闆藍的根,您拿回去煎水,趁熱給您孫子服下。
再者他現下有些發燒出汗,您得多注意讓他喝些糖水,以免出汗過多導緻他體內津液損耗。」
闆藍根具有清熱解毒,涼血利咽的功效,對於風熱引起的發熱、咽喉腫痛、咳嗽痰黃有一定的緩解作用。
她手裡的草藥配不齊一副完整的葯,但闆藍根卻是對症的,也算是聊勝於無了。
「好,好」老婦人眼含熱淚,連連點頭,
「多謝你了,好姑娘。」
「嬤嬤,您快些回去給您孫子煎藥吧,這巷口的風最烈,吹久了怕是不好。
若是明天他的癥狀沒有緩解,您就去李家村尋我,我叫何春花,家裡叔叔會醫術,我會讓他給您孫子醫治,不要錢……」
何春花邊說,邊將老婦人攙扶起來,將她送出了巷子口。
看著老婦人逐漸遠去的背影,一直沒說話的霍知雨扯了扯她的衣袖,一臉擔憂的問道,
「春花,咱們這樣怕是不妥吧?」
何春花其實心裡也清楚,世上都說:
醫不扣門,道不輕傳,師不順路,法不空出。
醫逢信者但可救,道遇無明枉費心。
她這樣上趕著去給別人送葯,實則犯了大忌諱。
可是看著那老婦人絕望的哀嚎,她若視而不見確實做不到。
這就像現代的社會問題,遇到摔倒的老人扶不扶。
何春花這次選擇賭一把,否則她的良心難安。
而且她也再三確認了,那小孩子真的隻是風熱外感,給他服用闆藍根是沒有問題的。
觀那老婦人的神色,應當不是個會用自己孫子的命來訛她的人。
再者說,那老婦人也沒有其他的法子了,給她草藥煎水,總好過讓那小孩子自己硬生生扛過去。
百病皆於氣,其實這治病不僅靠藥物,心態也很重要。
她這闆藍根也算是給了祖孫倆希望,有了良好的心態,這藥效也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何春花知道霍知雨這是怕自己惹禍上身,便笑著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你放心,我心裡有數著呢,不會有麻煩的。」
反正這事兒已經做下了,霍知雨知道眼下她說再多也無用,便歇了話頭,跟著何春花去藥鋪的門。
「我不是說了,沒錢就別來看病,你還敲什麼敲……」
方才那膀大腰圓的漢子低聲咒罵著打開門,看到面前站著的是兩個從未見過的婦人,趕緊將嘴裡未說完的話轉了彎,
「兩位娘子,這是……」
「掌櫃的,我來賣藥材」何春花對這漢子的第一印象著實不太好,此時也不想多跟他寒暄。
所以說完這句,就將身後的背簍放下來,拿起上面放著的包袱,把下邊的草藥略微翻了翻,示意他看。
掌櫃的三角眼冒出精光,彎下腰在背簍裡翻了又翻,然後對著陽光看了又看。
隨後掃了眼何春花二人,笑吟吟的問她:
「小娘子,你這是從其他藥鋪買來的吧?」
何春花雖然覺得這掌櫃笑的有些讓她渾身不自在,但是對於自己的藥材卻是信心滿滿。
她炮製出來的葯可是謝醫官都誇讚過的,所以聽到掌櫃這樣問,隻以為他在誇自己的藥材處理的跟其他鋪子賣的葯一樣好。
「這是我自己在山裡採摘,然後自己炮製的,掌櫃的看看這些都是什麼價?」
然而,聽到答案的掌櫃愣了一瞬,隨後卻收斂了笑容,嘴角扯出一絲冷意,
「你這藥材都是些便宜貨,不值什麼錢,再者你看這黃精、白芷、麻黃……全都太濕了,不成啊……」
掌櫃邊說邊擺手,然後又暼了眼何春花,
「這樣吧,一起收你30文,就當是照顧你了,也算是交個朋友,以後你若還要賣藥材……」
交你媽賣批的朋友!
何春花對上那雙充滿算計的眼睛,突然什麼都明白了。
起初她以為這掌櫃賣給那老婦人的葯要二兩銀子,是因為這藥材成本增加了,所以才這麼貴。
整了半天,原來是這掌櫃一邊想著法的壓低藥材的價格,一邊又高價賣給病患。
這是兩頭都要佔便宜啊?
都說醫者仁心,這人哪裡有心肝兒,怕是早都爛透了。
而且這掌櫃不僅想誆她的藥材,還侮辱她的勞動成果。
不說別的,就說這黃精,她之前可是折騰了好些日子,經過九蒸九曬才得出這麼一點兒,他居然說太濕了。
她覺得這人完全就是在放屁!
「掌櫃的是看我長得像傻子嗎?」
何春花沉著一張臉,冷冷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