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蘊寧心念一轉，從另一邊的樓梯直上二樓，在頭上包了個頭巾繞到另一邊，果然看到一個高大身影在探頭探腦。

　　嘖！

　　這笑面虎，捨不得熊膽更不敢得罪領導，卻在這裡當縮頭烏龜，讓親娘去鬧。

　　真是無恥啊！

　　顧蘊寧這種好心人，又怎麼能讓他獨善其身？

　　她悄悄摸上前，擡腳就朝那撅著的大屁股踹過去。

　　「啊！」

　　咕嚕嚕……

　　砰砰砰！

　　宛若交響樂的聲音特別吸引人。

　　被老太太纏得沒辦法的院長下意識看過去，就見穿著中山裝的高大男人跟個球一樣從樓梯滾下來。

　　他嚇了一跳，正要躲，但那男人速度太快，已經啪嘰跪在他面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

　　「……倒也不用這麼客氣，不是，快看看人有沒有事！」

　　其他醫護人員忙上前，把磕得暈頭轉向的人扶起來，四目相對，院長愣住。

　　「簡首長！」

　　隻是此時的簡國豪鼻青臉腫，額頭和頭頂是一大一小兩個包，跟變異犀牛似的，讓人不太敢認。

　　「兒子！天啊，不是讓你在樓梯躲著嗎？你怎麼跑下來了？」

　　簡老太哭天搶地，忙上前去拉簡國豪。

　　「別動，骨折……」

　　但提醒已太晚！

　　胳膊劇烈的疼痛終於喚醒了簡國豪的神智，他下意識回頭，卻隻看見白大褂。

　　「媽的，誰踹老子！」

　　簡國豪從未這麼丟臉過。

　　現在屁股都疼。

　　別讓他知道到底是誰幹的！

　　顧蘊寧早就摘掉頭巾隱在看熱鬧的人群中，還拿出照相機「咔嚓」、「咔嚓」照了兩張。

　　院長做行政多年，哪裡還不明白？

　　他狼狽地抓著被拽掉扣子的白大褂，陰陽怪氣道：

　　「簡首長，你要是不願意還熊膽可以找王首長說，何必讓你母親來醫院鬧？是，我們隻是醫院，比不上你有權利，但你也不能折騰啊！」

　　這話太戳心了。

　　簡國豪顧不上疼，忙賠著笑臉：

　　「院長，這都是誤會……」

　　「誤會？」

　　院長明顯不信！

　　說在上班的人，躲在樓梯口。更別說見老太那話，直接將簡國豪出賣了個徹底！

　　簡國豪知道自己這一露面，所有都謀劃都成空，雖然心中恨極，面上卻無奈地看著簡老太：

　　「娘，我不是跟你說了，把熊膽無償還給醫院？你又在這裡鬧什麼？是，你當年乞討養活了我，但我身為軍人，絕不能拿老百姓一分一毫！」

　　五個熊膽，小一千塊！

　　簡國豪心都在滴血。

　　「媽，你快吧熊膽給院長！」

　　這時候還想給自己立人設？

　　顧蘊寧哪兒能讓他如願？當下捏著嗓子道：「你不拿，你看著你乞討的老娘拿！不對，你老娘這樣叫明搶！」

　　「誰！」簡國豪臉都黑了。

　　但周圍人這麼多，他哪裡找得到人？

　　最終簡國豪隻能假裝看不到周圍鄙視的眼神，去治自己斷了的胳膊。

　　當事人都走了，人群很快散去。

　　顧蘊寧也想走卻被叫住。

　　「顧同志！」

　　顧蘊寧回頭，卻是頭髮蓬亂的院長。

　　「院長，你什麼事兒？」

　　院長笑道：「也沒什麼，就是想跟顧同志你討兩張照片。」

　　顧蘊寧知道這是院長看到了，她大大方方地答應下來。「等我洗好了，給您送一張！」

　　見她絲毫不扭捏，院長愈發欣賞，最後笑道：「還要謝謝你。」

　　顧蘊寧不解。

　　院長道：「我剛剛看到你上二樓了。」他眨眨眼，「幹得漂亮！」

　　顧蘊寧失笑，「路見不平來一腳而已，沒什麼的。」

　　院長這才說起正事兒：

　　「對了，孫老讓我把這個香囊轉交給你。」

　　他從兜裡拿出一個牛皮紙袋，「我剛剛還想讓陸首長幫忙轉交一下，沒想到剛好遇到你。」

　　顧蘊寧很意外。

　　孫老跟她不過一面之緣，怎麼還特意送她個香囊？

　　院長也不知道原因，隻是道：「孫老說天馬上就熱了，蚊蟲多，這個香囊可以防蚊。」

　　這絕對是好東西，顧蘊寧請院長幫她轉達謝意，這才上樓去找陸正國的病房。

　　還沒進病房，顧蘊寧就聽到哭聲。

　　她立馬放緩腳步，就聽莊敏秋哭訴道：

　　「阿凜把你氣成這樣，也不來看看你，嫣然聽到你住院，在電話那頭都哭了……嗚，嫣然孤身一人被下放到那麼遠的地方，也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再見……」

　　「咔嚓。」

　　「咔嚓！」

　　嗑瓜子的聲音非常影響莊敏秋的情緒，她抓著陸正國的手緊了緊，「正國，你怎麼這麼狠心？明明之前咱們一家那麼幸福……」

　　「咔嚓。」

　　「咔嚓！」

　　眼看陸正國都皺了眉，莊敏秋真是有些哭不下去。

　　到底是誰這麼沒有公德心，在住院部吃什麼瓜子！

　　都說人在生病的時候最脆弱。

　　莊敏秋也是抓住這個機會，對陸正國噓寒問暖，重新籠絡住陸正國。

　　「正國，」莊敏秋深情地看著他，「以後我就不工作了，專門在家照顧你的生活起居，咱們好好過……」

　　陸正國頗感意外。

　　兩人結婚後，陸正國不是沒提過讓莊敏秋專心照顧家庭。

　　他工資高，各種補助也多，養活一大家子綽綽有餘。

　　但莊敏秋說她不是一棵藤蘿、隻能攀在樹上生活。她想當一棵樹，跟他共同進步！

　　為此，陸正國更加尊重莊敏秋。

　　現在她卻突然改變主意……要是以前，陸正國也不會多想。

　　但經歷過最近這些事，他覺得莊敏秋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

　　「咔嚓，咔嚓！」

　　莊敏秋聽得拳頭都硬了。

　　但對上陸正國審視的目光，莊敏秋硬是擠出一抹溫柔如水的笑，「正國，我覺得之前總是怕別人說我配不上你，所以努力工作，但你這次住院嚇壞我了，對我來說，沒什麼比你更……」

　　「等等，等等！」

　　一道身影煞風景地打斷莊敏秋的深情告白。

　　「莊阿姨，你要說清楚，是你要照顧陸首長整活呢？還是你被單位混不下去了？」

　　陸正國下意識看向顧蘊寧：

　　「什麼叫混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