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忽然,監護儀器滴滴滴叫了起來
沈硯安目光幽暗,視線一點點從秦知月臉上轉移,走出了病房。
他坐在病房外的沙發上,翻看著文件,聽取齊治彙報。
「局座,檢察那邊找不到您涉嫌強制器官移植的證據,案件已經結束了,您和夫人都不需要去作證。」齊治開口。
沈硯安淡應,翻開了一份文件,閱覽之後,簽名,又接過另一份文件。
趙東喋喋不休地彙報著。
林琳時不時來回走動,吩咐其他工作人員,以及對外聯絡。
重症病房內的秦知月通過全封閉玻璃窗,看著俊美的沈硯安矜貴優雅地坐在那兒,彷彿在守著她。
心裡莫名地湧出許多情緒。
她捂著自己的心,[一定要爭氣一點!]
日升日落。
沈硯安在秦知月病房外,待了整整八個小時。
醫生闊步走到他面前,將文件交給沈硯安,「局座,匹配結果是……」
而這時,林琳走過來,「局座,是夫人。」
沈硯安,「我自己看。」
醫生點頭,退後。
沈硯安接過手機,貼在耳邊,淡然的神色變得十分溫和,和手機裡懶洋洋的人兒說話,「起了?」
「嗯,什麼時候回家?」
沈硯安另一隻手翻開了文件,骨節分明的大手,一頁頁翻過去,視線定格在了最後一頁。
「兩個小時後。」
「早點。」宋白初聲音帶著睡後的沙啞,濃濃鼻音,聽上去特別嬌軟,「想你了。」
沈硯安輕笑,「一小時。」
「嗯。」
「餓了先吃飯。」
「我等你一起吃。」
沈硯安合起了文件,擡眸看了齊治一眼,齊治立刻彎腰靠近。
沈硯安捂住了手機,對齊治耳語。
齊治震驚地看著沈硯安,在他淡漠的目光裡,點頭。
沈硯安拿起手機,走出人堆,站在走廊盡頭的窗前,聲音很輕,「怎麼等?」
「站在二樓的陽台,翹首以盼。」
「坐,」沈硯安聲音溫柔繾綣,「坐在陽台,多披件衣服,抱著你的筆記本電腦鼓搗的時候小心點,我一會兒就回去。」
「現在五點。」宋白初低語。
「好,六點一定到。」
「掛了。」
沈硯安眸光微微暗淡幾分,聲音放緩,「寶貝,我愛你。」
手機裡頓時沒了聲音,隻餘輕淺呼吸聲。
隔了幾秒,才傳來宋白初柔軟帶著笑意的聲音,「不算數,要當面和我表白才行。」
「嗯。」
沈硯安握著手機,在原地足足站了一分鐘,而後走回了病房門口,落座沙發。
在等待法院工作人員到來時,他看了三份文件,決定了五件事,倦怠地揉了揉眉心。
20分鐘後。
工作人員姍姍來遲。
沈硯安,「幫我和我夫人辦理離婚手續,我名下的所有東西,都給她。」
不止法院的工作人員,在場所有他的工作人員都吃了一驚。
林琳眉心一皺,看向病房內的秦知月,心緒亂了。
離婚手續很快就辦理完了,而宋白初一無所知。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也趕到了。
在民政局工作人員的主持下。
「不需要簽什麼協議嗎?」秦知月想不到沈硯安這麼乾脆,心尖被猛烈地觸動,是喜悅還是酸楚,她卻分不清了。
她為了宋白初,做什麼都可以付出。
「你不敢騙我。」沈硯安聲音淡淡,擡腕看錶已經5點30分。
冷沉地落下一個字,「簽。」
秦知月在沈硯安帶著冷意的目光中,顫抖的手,在結婚申請表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具體什麼時候做手術,我會通知你。」
待所有人離開後,沈硯安淡淡開口。
秦知月見沈硯安擡腳要走,慌亂地想起身,卻無力地倒在了病床上。
她的動靜,讓沈硯安頓住了步子。
「不能抱抱我嗎?」秦知月虛弱地開口,幾乎在祈求。
沈硯安居高臨下,睥睨,「你應該知道,你哥哥是我害死的。」
「監獄裡的人是我安排的。」
秦知月聽到這句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整個人都在發抖,失控地抓著氧氣罩,劇烈的深呼吸。
沈硯安突然朝秦知月走了一步,朝她彎下腰,黑眸冰冷且莫測。
可,這個瞬間,秦知月的心還是噗通亂跳。
沈硯安的聲音冷冰冰,「不惜,犧牲掉自己為數不多的時間,也要嫁給殺害自己哥哥的仇人。」
「你該做好,一場空的準備。」
秦知月心率失常,失控得兩眼翻白。
監護儀器一直滴滴滴地叫了起來。
沈硯安的手臂被秦知月死死抓住。
秦知月的聲音從呼吸罩內,含糊不清的傳出來,「救……救……我……」
沈硯安隻是這麼看著秦知月,足足看了兩秒,才伸手按了她床頭的呼救鍵,眼鋒掃過她陰鬱白皙的臉。
醫護人員急匆匆地走入房間,對秦知月進行急救。
「沈局,我們要給秦小姐做開顱手術,將腦裡的血瘀取出來。」醫生給沈硯安遞了一份手術通知書,「有腦死亡,成為植物人的風險,但我們會儘力。」
「不做的話,存活率更低。」
沈硯安接過,在尾部簽了字,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保證她的心臟。」
秦知月看著沈硯安的筆一字一頓,一顆心,疼得似被萬箭刺穿。
她到底在期盼什麼?
她留下了絕望的淚水,隻能眼睜睜看著沈硯安離開的冷肅背影。
……
沈硯安走出醫院,接過司機手裡的車鑰匙。
趕回香公館。
他站在別墅門口,手裡拿著一份文件,視線對上三樓依偎在長椅上的宋白初。
宋白初欣喜起身,筆記本電腦從她腿上滑落,砸在了地上。
她倏然低頭,慌亂了神色,蹲在那裡,倒騰,倒騰不起,從鏤空的欄杆朝他可憐巴巴地皺眉。
沈硯安失笑地走入別墅,大步上了三樓,抱住了急匆匆跑向他的宋白初。
「沒關係,我讓人送去修,幾個小時就能修好。」
「真的?我的數據……」
沈硯安大手揉了揉宋白初的小臉,「不會丟。」
宋白初心安,「那快點送去。」
沈硯安放開宋白初,去撿筆記本電腦,放在了辦公桌上,「不急。」
「寶貝,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沈硯安摟著宋白初的軟腰,將人抱在沙發,坐在他的腿上。
「什麼?」
「我找到了一個心臟源,和你的匹配度雖然沒有百分之百,但已經是可以做移植手術的範圍。」沈硯安雙手環過宋白初的腰,翻開器官移植匹配文件。
上面自然沒有被捐贈人的信息,隻有匹配的數據。
宋白初看著匹配文件,怔住了,伸手捂著自己狂跳的心,不可置信的目光一遍遍看著MATCH的字樣,「這…這……是真的嗎?」
「真的。」沈硯安伸手握住宋白初的手,卷在掌心揉了揉。
宋白初十分激動,如果她換心成功,那孩子是不是……
但她不敢有太多奢望,不敢將自己的喜悅建立在捐贈人的悲傷之上,她聲音很輕地問,「她得了什麼病?」
「腦出血。」沈硯安回答。
「很嚴重嗎?」
「嗯。」
「我可以見見她嗎?」
「可以。」沈硯安摩挲了一下宋白初的手,「不過,我希望你不要見她。」
「為什麼?」
「我們要尊重當事人的意願,她因為做腦部手術被剃光了頭髮,骨瘦如柴,臉部凹陷……」
「她不想見人。」
宋白初想了想,「我要變成這樣,也不會想見別人。」
「你不會的。」沈硯安輕捧宋白初的小臉。
宋白初笑盈盈,「老公,那我能留下這個孩子嗎?」
「嗯,手術成功的話,你當然可以。」沈硯安輕撫宋白初的小臉,輕輕吻她的唇。
「咕——」
而她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
沈硯安鬆開宋白初,呼吸仍然撩撥著她。
她一臉羞笑,臉蛋染了霞光,紅彤彤的,雙眸卻是亮晶晶,明艷的小臉,因為笑容收成一個小包子。
他從沒見她這麼笑過。
沈硯安大手落在宋白初的後腦,輕輕吻了上去,纏綿的捲入……
「好餓…好餓…」宋白初嘟嘟囔囔去推沈硯安的兇膛,反被沈硯安吻到出不了聲。
入夜,因為白天睡太久,也因為太激動的關係,宋白初根本睡不著。
倒是沈硯安連軸轉了一天一夜,很早就躺在了大床上。
宋白初拿掉沈硯安桎梏在她腰間的手,下了床。
宋白初拿出手機點進微信,和呂清辭聊天。
蕭承廷已經和呂清辭求婚,婚期也定了,但兩人因為一張照片吵架了。
是一張,她和蕭承廷在九年前的合影。
在什未林,也就是宋白初延緩了導彈兩秒時間,救出蕭承廷,她現身的那張舊照片。
宋白初和呂清辭的聊天框。
[初初,問題不是你和他合影。]
[問題是到今時今日,這張照片居然還在他的錢包裡!]
[如果不是我這次幫他整理衣服的時候發現,他難道要把你們的合影藏一輩子嗎?]
宋白初和蕭承廷的聊天框。
蕭承廷:[舊照片本來應該珍藏,難道因為我和她戀愛結婚,我就要抹殺掉過去嗎?]
蕭承廷:[小初,你評評理。]
宋白初:「……」
宋白初和呂清辭。
宋白初:[讓師兄把照片拿給我收藏可以嗎?]
呂清辭:[必須撕掉,你們誰都不可以收藏!]
蕭承廷立刻給宋白初發過來了。
蕭承廷:[照片絕對不可以撕掉!]
[童童爸爸就是在那天遇難了!]
[小初,這件事你不用管了!]
宋白初:「……」
宋白初想破了腦袋,靈光一現,扒拉起沈硯安,「老公,老公?你和師兄說,讓師兄把照片撕了吧,不然他們要鬧掰了。」
沈硯安睜開惺忪睡眼,翻身將宋白初壓在身下,循著她的唇,準確無誤地吻上去。
宋白初輕輕推搡沈硯安,「別鬧了。」
沈硯安的吻沿著宋白初的下巴,順著脖頸,在鎖骨摩挲……
「老公,你想想辦法呢?」
「老公……」
「你太燙了……」
宋白初掙紮了一下,沈硯安便從她身上起來了。
「我給承廷打個電話。」他走出了房間。
宋白初才覺周遭空氣流暢了起來,剛才差點擦槍走火。
這時,宋白初接到了一通電話。
林琳掙紮了一晚上,還是覺得應該把事情告訴宋白初。
沈硯安下樓,在一樓房間沐浴後,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醫生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局座,手術非常成功。」
「秦小姐還在危險期,但隻要度過危險期,很有希望醒來並且治癒的。」
沈硯安的目光分外冷冽,「把秦知月交給我的醫療團隊。」
「局座,您這是……」
「她以後不需要你了。」
沈硯安掛了電話,轉頭打給自己的醫生,「明天給我太太和秦知月做移植手術。」
那邊立刻答應下來。
沈硯安回到三樓,「老婆,照片,承廷等會送過來……」
可房間空蕩蕩的,已沒有宋白初的身影。
…
沈硯安接到便衣特警的電話,趕到醫院。
宋白初站在病房內,看著秦知月,聽著醫生彙報秦知月的病情。
「夫人,秦小姐的手術非常順利,如果今晚可以醒來就代表度過危險期了,會慢慢好起來。」醫生說道。
「謝謝醫生。」宋白初低聲道謝,而後看向了沈硯安。
沈硯安壓下起伏的氣息,先一步抱住宋白初,「是秦知月的心臟。」
「她無法度過危險期,就可以宣布腦死亡。」
「她已經簽署了器官捐贈手續,你得到她的心臟合法合規。」
宋白初用力推沈硯安,觸疼了受傷的手,倒吸了一口氣,就被沈硯安放開了。
「你和我離婚,和她結婚,也是合法合規的嗎?」宋白初雙眸含淚,捂住了心口。
「寶貝……」沈硯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和宋白初解釋。
而宋白初一個字都不想聽。
「我知道你和秦知月達成了協議,和我離婚,和她結婚,我就能得到她的心臟!」
「可你不是物品。」
「你不可以出賣自己!」
「我不會要這顆心。」
「已成既定的事實,你不要也得要。」沈硯安抓住了宋白初的手,不許宋白初離開。
任宋白初怎麼掙紮也沒用。
宋白初淚水滾落,「秦知月度過危險期,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你也要剝奪她的器官嗎?」
「沈硯安!」
「那你和顧雲深有什麼區別!」
「等!」沈硯安將宋白初抱入懷中,「我們一起等。」
「隻要她腦死亡,你就必須接受她的心臟。」
「這是她欠你的,她一次又一次想殺你!」
「想想孩子!」
沈硯安知道怎麼抓宋白初的軟肋,他大手輕輕落在她的小腹,「寶貝,這是秦知月欠你的。」
宋白初全身發抖,被沈硯安緊緊抱住懷中,「好,我等。」
沈硯安抱著宋白初坐在沙發上,為她蓋著薄毯。
兩人不發一言,從黑夜睜著眼到白天。
忽然,監護儀器滴滴滴叫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