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不要想擺脫我,死也得你埋
手術室內,宋白初纏繞著繃帶的手緊握手術刀與顧雲深對峙,因用力過度,傷口崩裂,鮮血滲透白色繃帶,順著腕骨流淌。
面前是一台筆記本電腦,顯示屏上是網路撥號通訊。
「老公,接我回家……我吃藥…我不要孩子了…」她聲音綿軟,帶著濃烈哭腔,聽得斷心腸。
而對面隻有淺淺的呼吸聲,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小初!他不會來的。」
「他把你交給了我。」
顧雲深趁此機會勸說,「你聽話把刀放下……」
「不會的!」宋白初激動地揮舞手術刀,「沈硯安不可能把我讓給你!他不會把我當作附屬品,一樣可有可無的東西!」
「老公,我不要孩子了,你快來接我回家。」宋白初重複說著,撥號突然被中斷了。
宋白初起伏的心瞬間跌入深淵,不可置信地看著電腦界面。
這時,許芷馨上前握住宋白初的手。
「姐姐,你聽姐夫的話吧?」
「我是心甘情願為了你和姐夫去死的。」
她突然拉開領子,露出半截兇膛,「你看,從這裡劃開,把心臟拿出來,放到你那裡,你就能活了……」
宋白初震驚回眸,看到許芷馨病態白的肌膚上,布滿了舊傷痕。
「走開!不要拿你的臟手碰我!」宋白初踉蹌後退,揮手推開許芷馨,泛著冷光的手術刀劃破了許芷馨的手腕。
「啊……」許芷馨驚叫了起來。
鮮紅色的血液順著她的腕骨,沾紅了她的病服。
而她臉上閃過一瞬痛苦之後,竟詭異地笑起來,「姐姐,我是真心幫你們的……」
宋白初看著她猶如地獄彼岸花的笑容,心底一陣惡寒,拿起筆記本電腦砸在了她腳邊,「滾!滾出去!」
顧雲深本就陰鬱的神色,更加難看,對許芷馨說,「你先出去。」
許芷馨默了默,眼底的得意掩蓋不住,轉身走出手術室。
她帶房門時,還聽到顧雲深卑微的勸說聲。
許芷馨走出手術室,視線對上了走廊盡頭的敏敏。
6歲的敏敏快步走過去,「誰讓你出來!回你房間去。」
敏敏童真的雙眼裡盛滿害怕,「媽媽,你的手……」
「沒關係,一點傷有什麼關係。」許芷馨臉上是狡猾得意的笑,「等媽媽把你姨媽逼的心臟病發,媽媽連心都不用捐了。」
「媽媽,我給你包紮……」敏敏聽不懂許芷馨的話,一心惦記她的傷口。
「不用,沒有傷口警察叔叔又怎麼能相信我被脅迫呢,你回去吧。」許芷馨推著敏敏下樓,「回你的房間去,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出來。」
「媽媽一定會將屬於你的一切拿回來。」
丁敏膽戰心驚地離開。
看著女兒離開的背影,許芷馨拿出手機,按了110。
…
手術室。
「小初!你不是小孩子了!你理智一點!」
「你換了心臟能活著!」
「沒有什麼事能比活著更重要了!」
顧雲深幾乎在低吼,「不要讓我用手段逼你,你知道我捨不得逼你的。」
在宋白初錯愕時,顧雲深瞬間靠近捉住她的手腕。
她手中的手術刀劃破了顧雲深的掌心,但顧雲深沒有絲毫反應,隻是將她的手術刀拿掉,將她摟在懷裡。
宋白初仰望著顧雲深,「不是這樣的。」
「如果我媽媽想活著的話,她隻要回到京市,回到秦家就可以。」
「尊嚴,道德,良心,無論哪樣都比活著更重要。」
「顧雲深,讓我走吧。」
「你讓我替換許芷馨的心臟,我寧願死。」
「那在犯罪,那讓我噁心……」
顧雲深眼底都是偏執,怎麼可能會放走宋白初,隻要想到她有一天會閉上雙眼,再也不會醒來,他沒有一晚能安然入睡。
「好,我放你走。」顧雲深看著淩亂的手術室,眼底陰霾重重。
他需要時間收拾。
宋白初表情微喜,卻不動聲色。
「你傷口裂開了,我讓醫生過來給你包紮一下,等會就送你回去。」顧雲深說完,拉著宋白初走出手術室。
門口站著一排保鏢,還有一排醫生。
「去吧。」
宋白初點了點頭,順走了顧雲深的手機。
她一邊朝樓下走,一邊拿出手機,侵入了別墅的監控設備。
顧雲深站在走廊,注視著她,對身邊的醫生說,「等會給我夫人包紮傷口的時候,趁機給她注射麻醉劑。」
醫生點了點頭。
宋白初也走到了一樓,突然揚起手機,沖著二樓走廊上的顧雲深,將手機狠狠砸在了地面。
兩人對峙上目光。
這個瞬間,顧雲深感應到了什麼,發瘋地朝樓下跑。
而下一秒,別墅的監控設備被爆破了,濃煙滾滾的瞬間……
宋白初趁亂,衝出了別墅。
她在綿綿細雨中跑向別墅大門……
「小初——」
身後是顧雲深追趕聲。
她拚命跑到鐵柵門,雙手掰扯著門栓,推開了小門,愕然對上了沈硯安淡漠的眸光。
她淚水狂湧,又伸手用力抹去,「我選你,我選你,好不好?」
「沈硯安,不要拋下我,我選你,我自始至終想要的隻有你。」
宋白初看著面無表情的沈硯安,不確定地伸手拉他袖子,手就被沈硯安握住了。
他知道,她不可能會接受許芷馨的心臟。
他沒辦法逼她,他對她心太軟了。
而顧雲深也不肯交出許芷馨。
他隻能把她交給顧雲深。
她不知道,他一直沒有離開。
理智與感性,不斷在他的腦海交錯。
他想要宋白初好好活著,哪怕不是和他在一起。
他可以忍受。
可接到電話的瞬間,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忍受。
他從保姆車上下來,走到這裡,腳步停在門口,不斷質問自己。
他不能忍受也隻能忍。
他的愛情,比不過她的生命。
而他腳步頓在這裡,卻再也無法挪開。
沈硯安朝前邁了一步,在顧雲深追上來,雙手要觸及宋白初時,他心底叫囂著冷靜,手卻更快一步纏上宋白初纖細的腰,將人從鐵柵門門檻內,抱入懷中。
「寶貝,寶貝,我的寶貝……」他無止盡地在她耳邊低語呢喃,嗓音傷感,眼底有冰涼的液體滾動,可轉瞬又消失不見,彷彿不曾存在過。
宋白初雙手圈著沈硯安的腰身用力收緊,臉窩在沈硯安兇口,擡眸觸及他幾近的眉眼,
「沈硯安,不要推開我,不要拋下我,不要讓我被迫接受許芷馨的心臟,那與殺了我沒有區別。」
「我寧願死……唔……」
沈硯安吻住了宋白初的唇,堵住了她的後話。
她的淚水順著臉頰滾落。
他們的吻是苦澀的。
而這個瞬間,沈硯安扣著宋白初腰間的手,被顧雲深握住了手腕。
「放開她。」
「你不是在幫她,是在害她。」顧雲深無法撼動沈硯安分毫,看著他們吻在一起,隻有低呼,「沈硯安,我什麼都不要了,隻想讓她活著。」
「她做完手術,我讓她走,回到你身邊。」
「現在放開她。」
顧雲深幾乎在卑微祈求。
聽到這句話,宋白初嬌軟的身子往沈硯安懷中鑽,柔軟的唇瓣,輕輕擦過他的下巴,落在他兇口。
沈硯安抱著宋白初退後了一步。
「不要!」
宋白初的聲音先打斷了一切,她按住了顧雲深的手,將他的手拂開了。
她目光清冷,望著顧雲深,「不要打著為我好,而想擺布我。」
「你不斷地出現在我面前,已經夠讓我難受了。」
「還要她的心,如影隨形地跟著我,無時無刻噁心我嗎?」
「顧雲深,麻煩你帶著你的小三,離開我的世界。」
「我死,也得死得乾乾淨淨。」
顧雲深,「小初……」
宋白初無視顧雲深眼中的震驚與傷感,轉眸抓著沈硯安兇前的襯衫,「我們回家了,好不好?」
她紅著眼眶,強忍心酸。
可對視上沈硯安淡漠目光,她心驚膽戰。
她不管不顧地緊緊抱他,「你不要想擺脫我,我是你老婆。這輩子,身體好跟著你,身體不好也跟著你。」
「死也得你埋!」她蹙眉,眼底有一絲驕縱與不快。
沈硯安伸手撫過宋白初的小臉,指尖在她臉頰匯聚,捏了捏她的臉蛋,「不要亂說話。」
宋白初生氣地嗔他,「下雨了,淋濕衣服了,我手都流血了。」
「還不帶我回家……」
她口吻埋怨,嘟囔。
沈硯安看著踟躕在門口的顧雲深,彎下腰來抱宋白初,聲音很輕,「嗯,回家……」
「不,不要,」宋白初突然按住沈硯安的手。
顧雲深和沈硯安表情都是一怔。
一個以為她回心轉意,一個也以為她回心轉意了。
「要背。」
宋白初傲嬌道,「你騙我,還把我扔了,你該好好向我賠罪。」
沈硯安便在宋白初面前矮下身子,雙手朝後撐開掌心,「慢點。」
宋白初看著沈硯安白皙的手掌心,膝蓋貼上去,上身壓在他結實的後背,身子便被緩緩托起。
她雙手摟住他的脖子,沒受傷的手抓著受傷手的手腕,臉枕在他臉龐,聲音很輕和他說,「我喜歡穿裙子。」
「嗯?」他聲音很輕。
「顧雲深沒有背過我。」宋白初收回了一隻手,指尖撩過沈硯安的喉結。
沈硯安突然往上顛了顛宋白初,她被顛的,吻上他的側臉。
他勾起嘴角,她也羞紅了臉。
宋白初輕輕捂著兇口,靠在沈硯安背後。
強烈的痛楚卻一陣緊著一陣,排山倒海而來,「我們快回去吧,我想吃……」
而這個瞬間,警鳴響起。
警員從車上下來,攔住了他們。
「沈局,有人報警說您和顧雲深涉嫌綁架及強制器官買賣。」
「請跟我們去一趟派出所。」
而這時,許芷馨帶著敏敏出來了。
而別墅的保鏢們還在忙著救火。
「警察先生,是我報的警。」許芷馨將手裡的文件遞交給警察,而來的不止有警察,還有檢察,「這是顧雲深逼我簽的協議書。」
警察接過文件,仔細瀏覽。
顧雲深一把捉住許芷馨的手,低聲,「你在做什麼?」
許芷馨甩開顧雲深的手,「你以為我真的願意為你所謂的愛情犧牲掉自己的命嗎?做什麼?我當然是拿回屬於我們敏敏的一切的同時保住我這條命!」
「警察先生,手術室就在這幢別墅內。」許芷馨說。
警察看完文件,又派人進入別墅,核實完畢後,對他們說,「請你們跟我去派出所錄口供。」
沈硯安氣場強大站在那兒,往前走……
攔著他的警員,自覺地鬆開了手。
「沈局!」
來的檢察代表低呼,「不要讓我難做。」
沈硯安背著人,腳步沒有停下。
而齊治走上前,「時間我會安排的,您與我聯繫就好。」
他給檢查代表遞了一張名片。
檢察代表接過名片,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才鬆了一口氣,「沈局這邊交給我,你帶他們回去吧。」
警察看有人把爛攤子接過去了,也鬆了一口氣,「我看協議書裡面沒有沈局長,事情應該和他……」
「怎麼和他無關,接受心臟移植的人就是他的妻子。若沒有他的默許,他的妻子怎麼可能接受我的心臟,今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許芷馨大喊大叫起來,「你們別想官官相護,如果你們官官相護,我一定往上告。」
她不好過,所有人都別想好過。
憑什麼她三年來受盡顧雲深的磋磨,而宋白初卻活得那麼瀟灑,竟還嫁了這樣的男人,生活依舊有滋有味。
就算她快死了,她也要再扒她一層皮!
「大喊大叫什麼!我們會調查清楚!」警察冷聲打斷。
…
沈硯安將宋白初放到車上,拿紙巾擦去她身上蒙著的一層綿綿細雨,手被她握住了。
「噓,不要哭,也不要擔心。」沈硯安見宋白初臉色發青,心疼地摟她入懷,下巴抵著她頭頂,手輕輕撫著她後背。
齊治拉開副駕的門,「夫人不用擔心,一點小事,一點小人,翻不出水花。」
沈硯安捧起宋白初的小臉,「不要把我看輕了。」
宋白初臉色寡淡,卻用力點頭。
「去醫院?」
「嗯。」
宋白初神色傷感,伸手捂住了小腹。
她真的很想留下這個孩子。
可她恐怕活不過十個月了。
剛才,在顧雲深的手術室,她看到了自己的病例報告單。
是沈硯安今早讓醫療團隊給她做的檢查得出的。
從巴西醫院的2年,到如今的1年,隻過了10天。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倒下,她的生命很快就會耗盡的話,她不能把時間用在和沈硯安鬧彆扭上面。
[對不起,寶寶。]
[對不起。]
她鼻尖酸澀,淚水從眼角滾落。
手背輕輕落下了一隻大手。
她垂眸,看著他們的兩手交疊,護著她的小腹,不由又笑了,「如果我身體很好,你一定會喜歡我們的孩子,是不是?」
沈硯安眉宇微攏,觸及宋白初期盼的目光,「我喜歡你,宋白初。」
「你喜歡的,我都會喜歡。」
「所以你的女兒,你的兒子,我都喜歡,都接受。」
「但是,」沈硯安頓了頓,「我們的孩子不存在,現在就是一粒微不足道的胚胎,聽不見摸不著……」
「它連嚴格意義上的人都不是。」
「我不會對它有任何的感情,也請你不要把我喜歡念惜,疼愛念惜,和這個不存在孩子掛鉤。」沈硯安的話理智又冷酷。
宋白初手輕輕拍著沈硯安肩頭,「幹嘛這樣說話,就不能哄哄我嗎?」
「哄不了。」沈硯安大手擡起宋白初的小臉,「我隻喜歡你,喜歡佔有你的所有時間,不喜歡再多一人分走你的精力。」
「太霸道了。」她輕嗔。
宋白初拉下沈硯安的手,輕輕依偎在他懷裡。
宋白初被沈硯安送入軍區醫院。
他終於能正大光明地,和死神搶時間。
宋白初安靜地坐在那兒,平復自己陣痛的心,看著面前十幾位會診的專家,對她的病例與癥狀的描述,做出判斷。
「局座,夫人,現在不是一個流產的好時候。」
「夫人懷孕才11天,起碼得一個月才能做清宮手術,才能清理乾淨。」
「我們隻能再等等。」
「藥物方面,C類藥物的藥量減半,可以護住心臟,也不至於讓夫人因胎盤收縮而大出血。」
「一個月後,我們再做研判。」醫生代表說,「您看這樣可以嗎?」
宋白初朝沈硯安點了點頭,聽到這個消息,她手輕輕摸著小腹,鬆了一口氣。
「現在就吃藥。」沈硯安神色沒有半分鬆懈。
宋白初被沈硯安盯著吃了葯,回家的路上,又被他盯了半小時。
她覺得好好笑,靠在他懷裡。
沈硯安伸手捏宋白初腰間軟肉,「小壞蛋,還笑……」
窗外,日初,濃烈的艷光淺淺落在他們臉上。
他們相擁看著窗外的美好,工整的大廈,灑掃的環衛工人,偶爾晨跑的人,都在艷陽的照耀下,勃勃生機的。
宋白初回頭,便被沈硯安灼熱的目光定格。
她摟上他的脖子,親吻他,又聽他說。
「不要再扯到掌心傷口了,要留疤不好看了。」
「哦,話好多的沈先生。」
沈硯安虎口掐著宋白初的下巴,緻她小嘴嘟起,纏綿地吻她。
…
沈硯安安置好宋白初走出卧室,陪著兩個孩子吃早餐,又叮囑董勤送他們上學,擔憂被藏在了眼眸最深處。
他的手機響了。
「媽,不必為小舅舅求情。」
「硯安,不是為你小舅舅的事,是秦知月。」
「秦知月在監獄被人打得腦出血,剛離開ICU,她想見你一面。」
沈硯安面無表情,打算掛掉電話。
林晚秋急切道,「硯安,秦知月通過你小舅舅轉述的。她說自己的心臟一定適配小初!」
沈硯安站在洗手台,手指微曲扣在了檯面,目光幽深。
30分鐘後,沈硯安抵達了醫院。
重症監護室內,秦知月躺在病床上,臉色陰白,戴著呼吸機,見到沈硯安,激動地拿掉呼吸機,開始劇烈喘息,「我……我能救……宋白初……」
「隻要……你……和她離婚……娶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