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程商在門口咳嗽了一聲，引起了房間裡兩姐妹的注意。

　　程知微看了一眼，繼續收拾東西。

　　「爸，有事？」程知音問。

　　程商心裡有些不自在，但臉上的神情淡淡的，端得很：「你媽的意思是，讓你帶孩子到家裡去住。」

　　「家裡已經收拾好了，我和你媽退休了沒什麼事做，剛好可以幫你帶他們。」程商說著便順口了，彆扭勁兒消失了，「我看兩個孩子馬上就要滿三歲了，該上幼兒園了，我和你媽可以接送，你不用操心。」

　　程知微以退為進，故意猶豫的道：「會不會太麻煩你和媽了？」

　　她其實早就做好了要回去住的打算，因為一開始郭翠華就說要帶孩子。

　　他們喜歡孩子，孩子又是姓程，還是叫他們爺爺奶奶，那可是親孫子。

　　不過就是讓程商主動開口來化解些父女之間的矛盾而已。

　　程商背著手，控制著自己的表情，嚴肅的道：「我和你媽已經退休了，也沒什麼事做，把孩子放在家裡放心點，你還年輕，難道就準備守著兩個孩子過一輩子？」

　　這是要程知微出去工作的意思。

　　程知微就知道，隔輩親這三個字是有些道理的。

　　「怕累著你們，星星還好，程陽很調皮的。」程知微繼續猶豫，「我其實可以請保姆的。」

　　「那麼多保姆虐待孩子的，你看不到嗎，再說保姆哪有我和你媽上心。」程商急了，闆著臉就走，「把東西收拾好，一會兒我們就回去。」

　　然後也不等程知微再找理由，快速離開了。

　　那背影，迫不及待。

　　程知音噗嗤笑了出來，「你看看，我就說爸變了很多吧。」

　　程知微當然是樂意把孩子給父母帶的，雖然程商是古闆了點，但是那一身的才華和知識實打實在的。

　　他和郭翠華做程陽和程星的啟蒙老師，是孩子們的福氣。

　　「還是被大姑傷透了心。」

　　收拾完東西，一家人回了程商和郭翠華家裡。

　　程商說的沒錯，家裡已經收拾好了，甚至是單獨隔了兒童房出來，家裡的桌角椅子，但凡有稜角的都包了起來，就怕孩子們磕著碰著。

　　程星洗了澡就開始揉眼睛，程知微陪著她睡覺。

　　「媽媽。」程星特別困，但還是扯了扯程知微的衣服，「那個弟弟好可憐。」

　　程知微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周若琦，「怎麼了？」

　　程星縮在程知微懷裡，細細的道：「我看到他媽媽用指甲掐他的腿，他才哭的。」

　　程星一直對自己周圍的一切足夠的敏銳。

　　所以徐珍珍掐周若琦的時候她看到了。

　　隻是周若琦的媽媽真可怕，她沒敢說。

　　程知微當然不會認為程星撒謊，她相信程星，況且徐珍珍不是什麼好人，她做得出來那種事。

　　隻可憐了那個孩子。

　　「媽媽，他真可憐，他媽媽不愛他。」程星抽了抽鼻子，懇求道，「你可以告訴他爸爸嗎？」

　　程知微不忍心讓程星的這份善良落空，答應下來，「好，媽媽答應星星，把這件事告訴他。」

　　摸摸女兒柔軟的頭髮，程知微問她：「你喜歡那個弟弟？」

　　程星搖搖頭，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呢，她隻是覺得他不開心。

　　程知微沒有再問別的，孩子的心思都是極為單純的，她願他們這份童真保持的時間長一些。

　　無憂無慮的長大。

　　不過她還是叮囑著程星，「星星做的很棒，不過以後我們不要和周若琦離得太近好不好？」

　　她試著和女兒商量。

　　程星問：「是因為他媽媽不許他和別的小朋友一起玩嗎？」

　　「是的，他媽媽不是好人，可能會傷害星星，我們要保護好自己。」程知微柔聲安撫著，她同情周若琦，可她更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受到徐珍珍的傷害。

　　程星乖巧的答應著，聲音心軟軟糯糯，「嗯嗯，媽媽晚安。」

　　「小星星晚安。」

　　程星很快睡著了，程知微親了親她的額頭，把大燈關上，調了小夜燈，這才出去。

　　一開門，郭翠華正在門口，低聲道：「周霖來了，在門外。」

　　都離婚了，郭翠華把自己對周霖的不喜表現得淋漓盡緻。

　　甚至都沒讓周霖進門。

　　程知微點頭：「我知道了。」

　　「你要是不想見他，我讓他走。」郭翠華擔心程知微還沉浸在過去的那些事裡，再見到周霖會情緒失控。

　　程知微拍拍她的手臂，「沒事，我有分寸。」

　　見面是避免不了的。

　　開了門出去。

　　周霖正靠在牆壁上，手裡提著禮物，腳邊已經有了幾個煙頭，想是來的時間不短，隻是被郭翠華擋在了門外。

　　程知微說了句抱歉，「我會跟媽說，下次不會把你攔在門外了。」

　　她開了門讓他進去，「星星已經睡了，陽陽在洗澡。」

　　情緒平平淡淡的。

　　周霖眼眶發紅，他寧願她把他關在門外，對他歇斯底裡，而不是用這樣的軟刀子一刀一刀的淩遲著他。

　　程知微腳步又頓了頓，瞥了眼他手指尖的煙，「家裡有孩子，麻煩你把煙滅了。」

　　「好。」周霖聲音發啞，如同行屍走肉。

　　進了客廳，郭翠華和程商都在，他們看到周霖，郭翠華冷臉，轉頭給程陽洗澡去了，程商點了點頭，疏淡的打著招呼。

　　「坐吧，我去給你倒茶。」程知微去廚房，泡了茶放在周霖面前。

　　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清脆的童音從衛生間傳來，「爺爺，爺爺，衣服。」

　　程陽很喜歡程商，不過是幾個小時的相處，便做什麼事都是叫爺爺。

　　程商冷淡的神色立刻就變得和藹可親起來，嘴裡答應著，忙去了衛生間。

　　周霖腳動了下，還是生生忍著坐了下來。

　　他轉頭看著程知微，他有很多她的照片，都是三年來她在國外的生活照。

　　想她的時候，他便會一遍一遍的翻那些照片來慰藉相思。

　　可此時她本人就在他面前，那些照片便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鮮活的她，帶來的真實感強烈的刺激著他的神經。

　　他下意識的喃喃：「知微。」

　　「媽媽。」程陽活潑的聲音響起，穿著奶綠色恐龍的睡衣，像個小炮彈一樣撞進程知微懷裡。

　　周霖便看到她臉上那虛偽客氣的表情如冰雪般消融，嘴角微微上揚，展露出綿綿溫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