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愕然：「菱菱，你……」

　　江菱微笑。

　　「大哥，你難道覺得當初把工作給大嫂時，我和媽真就沒做二手準備嗎？這件事交給我，你不用再管。

　　江市已經是一灘爛泥，連秀秀都知道往B市跑，你帶著孩子，早該離開這個地方，等到失去一切，或許，嫂子終會明白什麼是最重要的。」

　　周煬罕見的沒有反駁。

　　小兩口同時看向周平，

　　這個老實巴交的男人抽噎著，紅了眼眶。

　　……

　　「趙峰，廠委那邊有人找。」剛從車間出來，趙峰就被人叫停了腳步，初到鋼鐵廠，趙峰平日裡根本不敢犯錯，在一眾同事中，口碑算是不錯。

　　最開始對他的那點兒議論漸漸消失，冷不丁的，廠委的人為何要他過去，一時間，趙峰心情忐忑。

　　推開辦公室的門，趙峰意外的瞧見了兩個熟人，頭皮瞬間發麻。

　　江菱坐在木椅上，態度冷然：

　　「馮廠長，事兒就是這麼個事兒，照我看來，我前嫂子趙紅英並沒有支配這份工作的權益，誰搶都白瞎。」

　　馮廠長放下茶杯，還沒有說話，剛進門的趙峰霎時急了，他嘴快道：「江菱姐，話可不是這樣說的，這份工作是我姐硬塞給我的。

　　她帶著孩子，不方便來往廠裡工作，我來鋼鐵廠，實際上是為了解決她的重擔，這點廠裡領導都是知道的啊，我沒有要搶任何人的工作，我是在解決你們周家的困難。」

　　周煬雲淡風輕的瞥他一眼。

　　其他領導都沒有說話，這種人情方面的問題，站誰都不對，哪怕江菱提前做了二手準備，可在趙峰工作比趙紅英伶俐的情況下，廠裡的風向呈現兩面倒的趨勢。

　　這點，江菱和周煬來的時候就想到了，趙峰不知悔改，還妄圖把髒水往周家人身上潑，既如此，就沒必要給對方留任何退路了，周煬用手點了點桌子，言明：

　　「我周家人已盡數搬去B市，實際上鋼鐵廠的工作崗位給誰和我們關係都不大，隻我母親一心為著鋼鐵廠。

　　知道廠裡職工住房緊張，按照趙峰他現所處的職位來說，不可能住在原本的周家，這屬於濫用職權，好的居住條件，值得給更好的人……」

　　說罷，原本持中立意見的領導們紛紛贊成周煬的觀點，一旦涉及到利益，大家都知道如何選。

　　停工，

　　換崗，

　　把老周家的房子重新分配！

　　剛躋身成為城裡人的趙峰天直接塌了，他渾渾噩噩，想找周煬他們說理，對方似早有準備，跑了個沒影兒，廠委那邊做出了決定，出通知是遲早的事。

　　趙峰那顆心焦灼的啊，馬不停蹄的踩著自行車往甜水村趕，剛進門，就摔了自行車，急急道：

　　「趙紅英，你到底和周平怎麼說的，現在他老周家就像瘋狗，搶工作不算，還要把廠裡分配的房子都搶回去——」

　　正在院子裡熬藥的趙紅英擡眸，「不可能，周平不會這樣做。」

　　「是周家老三，周煬！和江菱那個小娼婦！」

　　趙峰口不擇言。

　　趙紅英黑了臉：「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

　　「我這段時間在鋼鐵廠起早貪黑，兢兢業業，他們兩口子一句話，就抹殺我所有的努力，現在還要把我掃地出門，你讓我怎麼冷靜？

　　火石不落在你腳背上你肯定就不覺得疼！難怪周平要和你離婚，我看你就是個冷心冷情的人！」

　　啪——

　　趙紅英氣得直接摔了葯碗，手都直抖：「我冷心冷情？小峰，如果不是看在媽生病的份上，我至於把這個好工作讓給你嗎？

　　工作給你，房子也給你分一半，到頭來，你還嫌我這個做姐姐的不好，你是不是非要砸開我的骨頭熬油喝啊？」

　　趙峰梗著脖子叫囂：「反正鋼鐵廠的工作必須是我的，你去找江菱，把這個事情處理好。」

　　頭髮花白的趙母拄著拐杖出來，嗓音顫巍巍的：

　　「幺妹啊，就聽你弟弟的吧。」

　　「媽，你們這是把我往死裡逼——」趙紅英崩潰。

　　「幺妹，你咋就那麼糊塗呢，你和周平已經離婚，娘家就是你最大的依靠，難道在這個時候，你還要向著外人嗎？

　　媽都是為了你好，你弟弟、你哥哥將來都是要給你撐腰的，沒有他們，誰都能踩你兩腳，媽哪怕是死了，都不能閉眼的。」

　　趙母咳得死去活來，在她的強烈要求下，趙紅英換上衣裳，匆匆朝著鎮上趕。

　　……

　　瞧見不斷進出的搬家工人，趙紅英相信江菱這次是來真的了，原本屬於趙峰的那些東西，全被扔了出來，周家一瞬間空了，她站在門口，有些不敢進去，隻小心翼翼的喊：

　　「老三，菱菱，這是幹啥啊？」

　　趙紅英憔悴了很多，神情萎靡。

　　江菱抱臂，認真回答：「嫂子，工作是你主動放棄的，房子自然也不是你的了，不是老周家的，也不是趙家的，屬於廠房，屬於所有工人階級的同志們……」

　　「你……你們是要逼死我啊？」趙紅英以為自己和江菱已經是摯交，沒想到對方翻臉無情，她哀求道：

　　「好菱菱，就當嫂子求求你，給嫂子最後一點體面，你這樣做，老趙家的人非瘋了不可，我弟弟隻想要個城鎮戶口啊。」

　　周煬居高臨下的攔在門口：「趙紅英，你不分是非，既選擇跳進那個狼窩，那你就跳。

　　沒了周家給你的支撐，我希望你能看清楚，往日你看不起的周平到底在背後做了多少事，這個家，是你親手拆的。」

　　「菱菱，菱……」趙紅英知道誰的心腸軟，她隻想和江菱談，可周煬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拽住對方的衣領，直接把人往外面拖，整個巷子都能聽見趙紅英凄慘的哀求聲。

　　江菱下意識的追出去看，

　　恰好瞧見了抱著孩子歸來的楊建國，男人腳步本能停滯，旁邊的蔣洪玲不明所以，扯了扯他的衣袖：「建國……」

　　「老朋友回來了，你先回家，我和她聊聊。」

　　楊建國眼神晦暗難明，隻一眼，就讓江菱本能的覺得不舒服，她退回院內，下意識的關門。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卡住了門闆，楊建國的臉上沒了那層溫和，瞧著有兩分陰冷，他貪婪的打量著江菱，語不驚人死不休：

　　「你生氣的樣子真好看，江菱，你知道嗎？我做了一個夢，夢裡，你是我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