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得知大哥大嫂離婚，周海震驚到了極點，按照老大那包子性格來說，哪怕趙紅英做出再出格的事，對方都不可能提出離婚，除非這件事是趙紅英主動的。

　　周海眯了眯眼，語氣危險：「隔壁楊家鬧的？」

　　周秀搖頭。

　　「還不都是大嫂娘家鬧出來的事，說好斷親的，可不知道咋回事，那小老太太居然和大嫂又有了聯繫，她像豬油蒙了心，偷偷的把廠裡的工作換給了她弟弟趙峰。

　　我和大哥都不知道這件事，直到對方揣著大包小包登堂入室，說鋼鐵廠的房子隻能讓鋼鐵廠的職工住，我們周家人，不配再住在家屬院。」

　　「他娘的是欠抽——」周海指骨捏得噼啪作響。

　　「我們和趙峰兩口子同住一個屋檐下，因竈房不夠用，他們在屋內搭了爐竈，上周，狗蛋學走路，撲翻了暖水壺，半隻胳膊都被燙得起泡。

　　趙峰他媳婦非但沒有道歉，還怨孩子蠢，就因為這件事，大嫂和大哥差點打起來，大哥提出了離婚，然後，然後我和他都被掃地出門了。」

　　「……」

　　周海無語，「趙紅英的腦子是被驢踢了嗎？讓老太太回去抽死她！」

　　周秀拽住他的衣袖苦苦哀求：「哥，這件事可不敢告知媽，如果媽知道這件事，大哥和大嫂真的就全完了。

　　我是實在沒有辦法，才趕著過來投奔你，要不你給想想辦法，不能讓那家吸血鬼永遠都占我們便宜啊！」

　　「直接讓老太太回去撕了他們！」

　　「哥——」

　　「不要鬼吼鬼叫的了，我聽著就煩。」周海揉了揉眉角，半響，認真道：「我現在有工作，不能輕易離開B市，一旦有個風吹草動，老太太那邊根本瞞不住。

　　其實我對上老趙家，也沒什麼好果子吃，關於如何收拾你大嫂這件事，其實，我有個更好的人選推薦。」

　　「誰？」

　　「你三嫂，江菱。」

　　周秀眸色亮了亮，閃身出了院子，朝著江菱奔去。

　　……

　　不管是南市街的燒雞，還是部隊食堂的紅燒肉，都是軍區一絕，飯桌上隻聽見周秀狼吞虎咽的聲響。

　　往往是嘴裡的還沒咽下去，筷子就已經鎖定了下一塊，這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讓高翠蘭頗為嫌棄。

　　她一邊扯下雞腿塞給江菱，一邊吐槽周秀：「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大虐待你了，慢著點吃，沒人和你搶。」

　　一隻油汪汪的雞腿放進周秀碗裡，他咀嚼的速度莫名慢了些，下意識的，瞥了江菱和周海一眼。

　　周海食不知味，神識早就飛到了天際。

　　江菱緊攥著筷子，凝聲道：「媽，周煬在部隊小學給我尋了份代課老師的工作，如果通過面試，下個月就能任職，在這之前，我先回趟老家，把畢業證和其他資料都帶過來。」

　　高翠蘭下意識道：「那俺陪你回。」

　　「不、不用。」

　　周煬適時的給媳婦解圍：「我陪著她回去，媽不用操心的，有空多管管你小兒子就好。」

　　「咳咳咳——」周秀有被嚇到，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咳嗽聲響，有些心虛的低了腦袋。

　　老三能夠親自陪著江菱回老家，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高翠蘭無意當電燈泡，聞言笑眯眯的收拾了點東西，讓他們帶去給親家。

　　至於車票，自然是買最近一班的，考慮到江菱的特殊情況，照舊是卧鋪，在火車吭哧吭哧的聲響中，江菱和周煬踏上了歸途。

　　火車轉汽車，汽車轉牛車。

　　他們沒有回家屬院，現在的周家，已不再是周家。

　　聽周秀說，周平早就帶著孩子搬去了做木工的地方，兩人第一時間是去尋找他，在鋸木的噪音中，江菱瞧見了背著孩子做工的周平。

　　他佝僂著腰，背上是狗蛋，手中是賴以生存的工具，哪怕是深冬的天氣，額頭都冒著冷汗，肉眼可見，蒼老了很多。

　　周煬皺眉，率先喊出聲：「大哥！」

　　負責帶他們進來的木匠轉身離開，瞧見周煬和江菱，周平像犯了錯的孩子，先是放下了工具，後手足無措的擦了擦掌心的汗，有些慌亂的問：

　　「你們怎麼回來了？還有……媽……媽她老人家……」

　　「媽沒有跟著回來。」周煬上前，把狗蛋抱過來，不贊同道：「這裡噪音重，你不該把孩子帶過來。

　　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作為兄弟，哪怕是分了家，我們都不可能置身事外，有事就該一起解決。」

　　江菱拿出掰碎的沙琪瑪，小心翼翼的往狗蛋嘴裡送，小傢夥瘦了一大圈，或許是餓極了，一口就咬中了江菱的手指。

　　米粒般的小奶牙磨著人的指尖有點發癢。

　　江菱眸子染上丁點笑意，剛想把孩子抱過來，就見周煬面不改色的囑咐：「就這樣，他有點重，我來抱。」

　　「……」

　　瞧見熟悉的人，狗蛋發出了歡快的咿呀聲，在孩子毫不作偽的快樂中，周平驟然崩潰。

　　他揉著腦袋，蹲下，嗓音破碎。

　　「這日子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趙紅英就是那樣的人，哪怕登報斷親都改不了她骨子裡的劣根性，工作，工作拱手讓人！家，家都能送給其他人！

　　如果還和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我和狗蛋哪日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我知道離婚是不好的行為，我知道孩子跟著我會受苦，但沒有辦法啊，老三，這個家我維持得太累太累了……」

　　一個大男人聲聲泣血，讓人挺不是滋味的。

　　周煬站在原地，擡手，把周海提前準備好的煙盒遞給周平，後者接過，顫抖著手，抽了根煙。

　　哪怕是在這樣崩潰的情況下，他依舊小幅度的挪動著步伐，遠離江菱，如此細心的男人，卻被趙紅英一次次辜負。

　　江菱眸色微沉，開門見山的問：

　　「大哥，你真決定好了要和大嫂斷了嗎？既然橋歸橋路歸路，那麼很多東西就不該是他們趙家人來享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