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卷的時候，林曉晴注意到她走在最後，不停的打噴嚏。

　　「請問，考試結果什麼時候出來？」

　　林曉晴將試卷整理整齊，看到卷子上的名字，柳芳菲。

　　「一周後的周末，成績貼在這裡的宣傳欄。」

　　「好的，謝謝您。」

　　女人拘謹的鞠了個躬，穿上自己的外套，衝進了門外的雨裡。

　　雨下的大，西北的雨都比較短，大部分人都在等雨停，所以她的身影格外顯眼。

　　林曉晴給卷子裹上油紙，防止被淋濕，聽到有人詫異，說柳芳菲怎麼也來了。

　　有人嘆了口氣，接話，「估計偷跑來的，不然她男人怎麼會放她來。」

　　還有人嗤笑，說王二流子也不好好管管自己的女人，女人就該在家生孩子做飯，就算城裡來的又怎麼樣，都嫁人了還不安分。

　　林曉晴走過，瞅了說話的人一眼。

　　那人這才發現監考的人還在，連忙噤了聲，轉過臉去。

　　王軍接過林曉晴手裡的試卷，殷勤的給她倒水。

　　林曉晴擺了擺手，「謝謝，不用了。對了，辦公室有針線嗎，咱們把試卷縫一下，把名字遮住。」

　　匿名批改是林曉晴提出來的，兩個監考的老師，一個是軍屬，一個是村子裡的。

　　參加考試的人，他們多少熟悉。

　　為了避免偏心，匿名最妥當。

　　「我這裡有。」叫戴玲的女老師說。

　　林曉晴拿出早先裁剪好的兩塊長方形黑布，將卷子左側寫姓名的地方裹上。用針線將布和卷子縫在一起。

　　等批改完試卷，把黑布拆了，再統計分數。

　　客觀題有標準答案，而試卷的主觀題取兩個老師批改分數的平均數。

　　林曉晴和後勤部的人做最後核查。

　　最後再公布分數。

　　等試卷封好，雨也停了。

　　前來考試的人三三兩兩的走了。

　　林曉晴也從學校回家，隻是，出了辦公室的門，才發現放在牆角的雨傘不見了。

　　這雨傘是林曉晴和秦謹行一起去縣城的百貨商店買的。

　　秦謹行聽售貨員說，這傘可以晴雨兩用，城裡青年人特別喜歡，很時髦，非要給林曉晴買一把。

　　傘面是黑色的防雨布、金屬的骨架，傘把是彎鉤形狀的，用黑色皮料包裹著，最上面是個長長的傘尖。

　　這傘不僅價格貴，還需要工業票。

　　林曉晴從沒見家屬區其他人有一樣的。

　　而周圍莊子裡的人家，應該也不捨得買。

　　拿錯的概率很小。

　　大概率被貪便宜的人給順走了。

　　幸好不下雨了，林曉晴踩著碎石子路回了家。

　　休息日，又下雨，秦謹行沒去軍營，林曉晴到家的時候，他正在竈房裡做飯。

　　聽到聲音探出頭來，手裡拿著個勺子，「你先洗個手，歇一下，飯馬上就好。」

　　「好，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

　　秦謹行做的紅燒羊排，燜的大米飯。

　　還炒了個醋溜白菜心。

　　他知道今天供銷社有鮮羊肉，一早趕去買的。

　　天漸冷了，他打算給林曉晴貼貼秋膘。

　　這段時間太忙，人都瘦了。

　　坐著等吃的感覺真不錯，等秦謹行把飯菜端上來，林曉晴還沒吃，就誇了起來。

　　「真香，賣相也不錯，你的廚藝越來越好了。」

　　秦謹行知道自己的斤兩，根本沒她的好，但是聽她這麼說，心裡還是甜滋滋的。

　　他夾了一塊羊排放她碗裡，「快嘗嘗。」

　　林曉晴咬了一口，羊肉燉的很軟爛，不怎麼用牙齒，就骨肉分離，羊肉香很濃郁，一點也吃不到腥膻味。

　　在正餓著的時候，吃上這麼一口，頓感人生滿足。

　　見她享受的表情不像作假，秦謹行翹了翹嘴角，開始吃飯。

　　不枉費他忙活了一上午。

　　吃的差不多，林曉晴放慢了吃飯的速度。

　　秦謹行問她考試怎麼樣。

　　說到這，林曉晴想到丟了的傘。

　　秦謹行安慰她，「別生氣，丟了再買一把就是了。」

　　「我不隻是生這個的氣，明知道自己是來考試當老師的，竟然當小偷，這樣的品性，怎麼為人師表。」

　　秦謹行見她氣鼓鼓的樣子，流露出一種很少見的稚氣，不由失笑道，「教師隻是一種職業，你別對它有太多光環。就像當兵的人中，也有許多膽小鬼啊。」

　　林曉晴想想也是，「你說的有道理，李小麗那樣的都能當老師。可，品德不好的人當了老師，要是教壞學生怎麼辦？」

　　秦謹行慢條斯理的說，「這就要靠規章制度和監督了。」

　　林曉晴很少過問秦謹行的工作，隻是從一次次的受傷和立功中知道他是一個很優秀的戰士。

　　沒想到他對部隊的管理和建設也這麼精通。

　　他隻說了幾句話，就帶給她許多啟示。

　　飯後，秦謹行收拾了碗筷，林曉晴簡單洗了下腳，換了身衣服，到炕上看自己買的農業書。

　　屋裡有些暗，林曉晴沒點煤油燈。

　　看了兩頁就開始犯困。

　　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等醒來，就聽到，窗外院子裡有人在說話。

　　是朱月來找林曉晴玩。

　　林曉晴穿好衣服，把人請進屋。

　　秦謹行跟林曉晴說了一聲，便出門去了。

　　等人走了，朱月拍著兇脯，這男人長得真不錯，但也是真嚇人。

　　他一冷臉，朱月下意識的就想檢討錯誤。

　　連小時候偷吃了家裡豬油渣的事都不敢隱瞞。

　　下次再來找林曉晴，一定要提前問問，人不在家，她再來。

　　林曉晴問她生活的習不習慣，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沒有沒有。」

　　朱月說，她就是閑著無聊，跟別人也不熟，所以來找林曉晴嘮嘮嗑。

　　地裡的莊稼都收完了，要等到來年開春才能播種，土壤之類的檢測，上次跟盧老來的時候，就做過了。

　　她把整個駐地的總體情況，了解了一遍，就沒有什麼活幹了。

　　拿著比在城裡還高的工資，工作卻這麼少，她心裡不得勁。

　　總覺得虧心。

　　唯一有活的就是後勤那邊種蔬菜的事。

　　可王勇說自己忙得過來，不讓她插手。

　　林曉晴聽她說完，「今年剛增建了暖房，王勇那邊應該缺人才對。等我明天去找他問問，是怎麼回事。」

　　「別，他不讓我幹，應該有他的道理，」朱月忙說，「你去找他的話，王大哥要是知道是我在背後告狀，肯定會討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