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端午節宋月華早早就開始準備，幾天前就從縣城買了五斤糯米。

　　端午節當天，大寶一大早起來幫忙洗粽葉子。

　　鴨蛋黃，紅豆沙，粽子葉，泡好的糯米，所有料都備好了。

　　「好了，接下來咱們開始包粽子。」宋月華拍了下手道。

　　這時，大門被敲響，大寶跑去開門，來人是柳雪跟白書。

　　兩人把帶來的艾草插在門上，又把搓曬好的艾絨放在桌子上。

　　「師傅，你包粽子怎麼也不叫我。」柳雪一進來就拖了條凳子過來坐下，就要上手拿粽葉。

　　宋月華立馬攔住了，「洗手了沒？」

　　「洗了。」柳雪伸出雙手給宋月華看。

　　「重新洗。」

　　柳雪哼聲道，「師傅你嫌棄我。」

　　宋月華也不慣著，「就是嫌棄你，剛還摸了凳子呢，上手就抓，你也太不講究了。」

　　柳雪隻能擼起袖子乖乖去水缸旁打水洗手。

　　正準備幫忙包粽子的白書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也跟過去一起洗。

　　四個人圍在一起，剛包了幾個，宋月華就把白書跟大寶給趕走了。

　　這兩個人包的不知道什麼東西，簡直就是來搗亂的。

　　剛消停沒多久，夏娘子跟易夫子抱著一罈子酒從隔壁過來了。

　　「端午安康，姑娘家中可備了雄黃酒？」

　　宋月華哎呀一聲，「倒是把這個給忘了。」

　　「不要緊，我這裡買得多，」夏娘子把抱來的酒放下，往裡面加上雄黃道，「你們先忙著，我去屋子各處灑些雄黃酒，滅滅蟲蟻。」

　　「我來幫忙包粽子。」

　　易夫子凈了手，挽起袖子要包粽子，就見大寶跟白書盯著他看，不由問道，「你們倆個這麼閑，也過來幫忙？」

　　宋月華忙道，「不了不了，他倆手跟腳一樣。」

　　易夫子不緊不慢地包了起來。

　　大寶站在旁邊看著覺得厲害，「易夫子的手可真巧。」

　　白書深表贊同。

　　夏娘子在屋裡灑完雄黃酒後，用剩下的雄黃在大寶的額頭中間點了個點，嘴裡還念著，「平安喜樂，無病無災……」

　　幫大寶點完後，夏娘子又朝著白書過來，「小書，過來，給你也點一個。」

　　隻看了一眼大寶，白書就嚇得往後退了兩步，「師，師娘，我要上茅房。」

　　然後一溜煙跑沒了人影。

　　夏娘子，「……」

　　大寶頂著雄黃印跑到宋月華跟柳雪的面前指著腦袋問道，「大姐，好看嗎？」

　　「好看。」柳雪笑著道。

　　宋月華把他眉頭滑下來的黃水印給擦了，捏了下臉上的肉道，「很好看。」

　　沒一會，王婆婆跟穆阿婆也來了，兩人拎著一大籃子的肉菜糕點。

　　宋月華趕緊擦了擦手，擡著穆阿婆的輪椅進來。

　　「小瑜回家過節了，小玉小寶又不在，我們兩個老婆子還想過來給你們熱鬧熱鬧，沒想到大夥都來了。」

　　王婆婆說著把綉好的香袋給在場的人一人發了一個。

　　宋月華問道，「石頭跟小綿怎麼沒有過來。」

　　「他們在季家那邊玩，就不過來了。」王婆婆在宋月華的腰上掛了一個香袋。

　　宋月華拿了個空籃子，把包好的粽子裝籃子裡，叫來大寶。

　　「我這裡騰不開手，你把這籃粽子送給喜阿婆，同她說端午安康，告訴她王婆婆跟穆阿婆都在我們家吃飯，然後再把石頭哥哥還有小綿姐姐叫過來。」

　　「這太麻煩了，家裡菜都備好了，我們回去吃飯。」王婆婆急忙攔住道。

　　宋月華笑道，「阿婆，你跟誰外道也不要同我外道了呀。」

　　說完，宋月華把穆阿婆的輪椅推到桌子面前，「穆阿婆，勞煩您幫忙掐把菜，中午也在我家一起吃飯。」

　　宋月華把一筐子青菜放在她的面前。

　　「那我就厚著臉皮打擾了，」穆阿婆笑著道。

　　宋月華也笑道，「巴不得呢。」

　　王婆婆有小綿跟石頭陪著，穆阿婆一個人，湯圓也沒回來，細數一下，周小虎跟張如山也沒回來。

　　柳雪朝著後面問道，「今天過節，怎麼除了張蛋蛋都沒有回來。」

　　宋月華道，「湯圓要看鋪子，張如山正好有個案子要開堂審理，周小虎留在尤府給他們做飯包粽子。」

　　柳雪手上動作不停，感嘆道，「湯圓跟張蛋蛋也太上進了，自己的鋪子就算休息一天也沒關係嘛。」

　　王婆婆笑著同她說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不少客人早同他們訂了粽子跟香包，今天的買賣頂得上平日裡好幾天呢。」

　　柳雪看著剛剛王婆婆給她的香包，「就是這個香包嗎？」

　　「沒錯，」王婆婆笑道，「不止他們店裡賣貨，就連小翠也我們這裡進了不少香囊，拿到縣裡去賣。」

　　「那他們賣的粽子是周小虎供的？」

　　「是的。」

　　「原來這就是商機。」柳雪這才反應過來。

　　宋月華聽到小翠，也問了一句。

　　「小翠現在還賣上香囊了？」

　　王婆婆點點頭道，「那丫頭冬天賣炭，春天賣筍，端午賣香包賣粽子，我聽她說，家裡種的棉花也長得也不錯，現在日子是越過越好了。」

　　「那丫頭是個勤快的。」穆阿婆一邊掐菜一邊說道。

　　「日子過得有盼頭了，自然就越過越好唄。」柳雪漫不經心道。

　　宋月華拍了下她的腦袋。

　　柳雪不滿地嗷了一聲，院裡的眾人都笑了起來。

　　大寶帶著石頭跟小綿過來。

　　白書帶著幾個小的在前院玩耍。

　　小孩的歡笑聲，大人間的談笑聲，淡淡的粽味清香，還青綠色的艾草，端午的氣息籠罩在村子裡的每一戶人家。

　　粽子包好後，宋月華跟大寶拎著籃子給交好的幾家送去粽子。

　　中午的午飯由宋月華主廚，柳雪，王婆婆，夏娘子，穆阿婆一起幫忙做的。

　　易夫子帶著幾個小的畫了副門神，貼在門上。

　　白書也照模照樣畫了一副，易夫子看了一眼後嘆道，「畫這一張就行了，別再浪費筆墨了。」

　　「夫子……」白書有些被打擊到了。

　　吃過午飯，所有人都回去了，宋月華打來水，幫大寶擦著臉，門口又被敲響了。

　　來人是姜梅。

　　「有事嗎？」宋月華問道。

　　姜梅把手中的籃子遞過來，宋月華看也沒看，隻道，「不必了，有事說事吧。」

　　「婆母病重，嘴中念叨著你的名字……大丫，你可要去看一眼？」

　　姜梅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宋大跟宋二不來，倒了使了個新上門的媳婦來，說什麼想見她。

　　宋月華可不相信什麼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惡人死了也是惡鬼。

　　「吃席的時候再通知我吧。」宋月華淡聲道。

　　看著關上的大門，姜梅哼了一聲，回去叫宋婆子死心吧，這麼大年紀盡愛折騰。

　　大院。

　　柳雪回到大院沒多久，白書就提了一籃子粽子過來，「阿姐，吃粽子。」

　　「你這是哪裡來的粽子？」

　　這一看就不是師傅家包的，不知道白書上哪裡弄一整籃子粽子。

　　白書面上的表情複雜，糾結了半天還是告訴她，「霍明歸托我送的。」

　　「他怎麼不自己送……」

　　話說出一半，柳雪就覺自己失言了，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阿姐！」

　　白書趕緊跑到她面前問道，「你……你們沒有的私下見面吧？」

　　「沒有。」柳雪別過臉道。

　　自從上次霍明歸給柳雪跟劉有福念過話本後，就再也沒來過了。

　　白書這才放心，「他托我送幾個粽子給你，這樣也挺好的，到時候我寫幅字畫回給他。」

　　柳雪，「……」

　　雖然已經吃飽了，柳雪還是忍不住拆了一個粽子吃。

　　「紅豆餡的，」柳雪胳膊放在桌上，邊吃邊說道，「我還是喜歡吃蛋黃的，就算是吃甜的，像師傅那樣熬成紅豆沙口喊也更好一些？」

　　白書，「……」

　　阿姐要是年紀還小，白書肯定不說，但阿姐年紀都大了，自己縱是再不舍，有些話還是要同她說清楚。

　　還有一個原因，也是因為白書覺得霍明歸算個好的。

　　「阿姐，紅豆代表相思……」

　　白書說完，轉過身就走了。

　　「小書！」

　　聽到聲音，白書頭也不回，揮了下手，「我回去做功課了。」

　　這會兒天色還沒完全黑下去，走在路上，總覺得涼颼颼的。

　　回到學堂後，看書也看不進去，睡覺也覺不著，心裡總是空落落的，白書乾脆關上屋門去找了藍彧。

　　藍彧家的晚飯吃得早，正好有空陪著他一塊散步。

　　「藍彧，你說霍明歸這個人怎麼樣？」白書盯著前面，喃聲問道。

　　「霍明歸？」

　　藍彧隻見過幾次，哪裡知道人家好不好，「挺全乎的一個人，眼睛鼻子，該有的都有。」

　　也不知道白書聽進去了沒有，隻見他繼續問道，「要是你有女兒，會嫁給那種人嗎？」

　　這問題怎麼一個比一個邪門。

　　藍彧隻能客觀回答，「我還沒有女兒，等我生出女兒來，霍明歸都老得不成人樣了。」

　　「也沒這麼老吧。」白書回過神道。

　　「等我閨女長大，他就老了。」

　　「啊！」

　　兩人正爭執的時候，正好碰上回家的周小虎。

　　「小虎哥，怎麼這麼晚回來？」白書打招呼道。

　　周小虎笑著道，「昨天包了一天的粽子，原以為足夠了，今天一大早又讓我再包，一整天下來，沒完沒了的。」

　　「如山哥跟湯圓沒回來嗎？」白書問道。

　　周小虎道，「如山情況同我們不一樣，他那案子還在處理，湯圓跟小翠，我們三個一起回來的，他們倆個應該已經到家了。」

　　說著話，周小虎從背簍裡拿出兩個粽子給兩人道，「我還剩了不少帶回來，你們也嘗個鮮。」

　　兩人也不客氣，同周小虎道過謝，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宋月華這裡也收到了周小虎送的粽子。

　　「現在才回來，今天不會包了一天粽子吧？」宋月華問道。

　　周小虎嘿嘿笑了兩聲，「今天多虧了小雨跟項辰，我本是叫他們過來吃個午飯的，沒想到他們整個下午都在院裡幫我包粽子。」

　　能賣出那麼多粽子說明反響不錯。

　　宋月華笑道，「生意不錯嘛。」

　　「托宋東家的福。」周小虎拱手道。

　　周小虎還著急回去，宋月華也不多說了。

　　次日，宋月華早早來到縣城。

　　棋館已經開門了，等她過來的時候，已經坐了好幾桌客人了。

　　宋月華給小福小雨還有項辰帶了粽子。

　　「宋姐姐，昨天小虎哥給我送了粽子。」

　　趙小福說完，項小雨也接話道，「我跟阿哥也吃了。」

　　宋月華還是分給他們幾個人一人一個道，「知道你們都吃了，這是我自己包的，都嘗嘗看。」

　　沒一會，左四爺三人進來要了2盤棋。

　　也不知道怎麼地，四爺跟百爺爭執了起來。

　　「誰吃粽子蘸醋？除了你，就沒見過第二個這種吃法。」

　　平日裡一向好脾氣的百爺也不服氣。

　　「吃肉粽沾醋不正常嗎？你吃個甜粽還要在酒水裡滾一圈，那才是有病。」

　　兩老頭誰也不服氣誰。

　　宋月華記得百爺喜歡吃素的，怎麼吃上肉粽了。

　　聽了宋月華的疑問，穆爺哈哈笑道，「他倆粽子的口味不一樣，每年都要吵一茬，不過你們家的粽子味道都挺不錯的。」

　　我們家？宋月華心想應該是周小虎賣的粽子。

　　趙小福在一旁笑著問道，「穆爺，那您吃的是哪個口味的粽子呢？」

　　「我啊，甜的鹹的都吃，不沾醋不沾酒。」穆爺笑呵呵地把棋子拿走了。

　　宋月華把徐吉叫過來問，才知道昨天賣粽子的人是打著棋館粽子的名頭在賣。

　　「宋姐姐，這樣是不是不好？」徐吉小心翼翼問道。

　　宋月華輕笑道，「沒有什麼不好，能賣出去就挺好的。」

　　「其實一開始也沒想打什麼名頭的，」徐吉解釋，「是我昨天賣粽子的時候正好被陸大哥認出來，他招呼幾個同窗在我這裡買粽子，就這樣被人傳開了。」

　　宋月華點了點頭，周小虎的手藝算是被一部份人認可了。

　　過了好一會，客人進來得多，定飯食的人也多了。

　　等到中午的時候，小翠也背著空簍子進來同宋月華打招呼。

　　「今天是在買什麼呢？」宋月華給她倒了碗水。

　　小翠笑著道，「竹編的物件，還是上次沒賣完的幾個小件，近來沒什麼好賣的。」

　　宋月華出來看了一眼，裡面還有幾個竹編的書筒，整體作工精細，難怪青青那裡出貨這麼慢。

　　「俞小哥，書筒要不要來一個？」宋月華問來拿棋子的俞多才。

　　小翠立馬有些緊張，生怕客人會不高興。

　　「書筒？」

　　宋月華把東西遞給他看了一下。

　　「東西不錯，不知價格幾何？」俞多才問道。

　　宋月華看向小翠。

　　「10，10文。」小翠答道。

　　俞多才點了點頭，「不算貴，給我來一個吧。」

　　「多謝。」小翠有些緊張地把東西遞給他。

　　俞多才輕笑道，「姑娘客氣了。」

　　宋月華一愣，馮翠華也愣住了，小翠現在可是化了男妝，一般人應該看不出來的。

　　「她不是姑娘。」宋月華小聲道。

　　俞多才眼神在兩人間打量了一番，隨後哦了一聲道，「失禮了，這位小哥。」

　　宋月華，「……」

　　「不知可能稍等片刻？」俞多才問道。

　　小翠點了點頭，她也不知道要等什麼。

　　俞多才跑到棋桌那處，把陸城，餘真人，還有羅過都喊了過來，讓他們一人買一個筆筒。

　　「我那裡有筆筒。」陸城道。

　　俞多才搭上他的肩膀，「咱們三人一人一個，就你沒有。」

　　「買！」

　　小翠簍子裡幾個筆筒的存貨一消而光。

　　羅過看了小翠一眼，然後問俞多才，「你同這小貨郎相熟嗎？」

　　「買個東西問這麼多做什麼。」俞多才看著幾人付過錢，朝著小翠拱了下手，帶著幾人離開。

　　小翠輕呼一口氣，「那個書生的眼神太厲害了。」

　　「是挺厲害的。」

　　宋月華也拍了下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