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一年後。
京市已是深秋。
今年,秋天來得似乎格外晚。
在京市的四季中,秋天是最迷人的,沒有風雨,整日艷陽高照。
這也是阮初最愛的季節。
幾個月前,她和陳曦、趙以沫三人,共同出資成立了一家新的傳媒公司。
陳曦和趙以沫都是花錢大手大腳的主兒,趙以沫還好有趙家兜著,陳家家底沒這麼豐厚,更何況還有個後媽和繼妹,陳曦在承受範圍內極其克制,這幾年也算攢下了點錢。
公司成立那一日,陳曦站在辦公區的正中央痛心感嘆:「姐這麼多年的積蓄,可就都給你們搭在這兒了,都給姐好好乾,早點把姐的錢賺回來!」
阮初和趙以沫看著她那痛心疾首的模樣捂著嘴直笑。
「陳大導演職業病又犯了。」趙以沫敲了陳曦腦袋一下,「醒醒,這不是在你劇組!」
三人哄堂大笑。
公司剛剛成立,就趙以沫一個藝人。
阮初和陳曦用了一下午的時間來回想這些年在圈裡遇到過的演技和人品還不錯的藝人。
最終,簽下了五六個年輕藝人。
其中一個,是江伊橙的大學室友,名叫章偌雲。
這姑娘曾在陳曦的組裡做過群演,很懂事,不俗氣,演技在如今的新生代裡,也算比較好的了。
陳曦和她就隻合作過那一次,便對她印象深刻。
當年她們寢室四個人,專業實力最差的就屬林靜婉,心思最不正的,也是她。
已是故去的人,這些也都是後話了。
章偌雲和江伊橙的關係還算不錯,離校之後也一直保持著聯繫。
一年多前,江伊橙在領獎時毫無徵兆地宣布永久退出娛樂圈,自此之後,他們的聯繫便斷開了。
來公司的第一天,聊起江伊橙,章偌雲止不住地嘆氣,江伊橙在退圈之後再也沒有回過她的消息。
「她不止不回你消息,我們誰也聯繫不到她。」陳曦躺在公司的沙發上嘆氣,手裡把玩著一支中性筆。「這姑娘挺倔,有血性,我也沒想到她會退圈。」
章偌雲翻看著她和江伊橙最後的聊天記錄。
那天江伊橙字裡行間都帶著點激動和一點小嬌羞,她說,自己好像就快要戀愛了。
在那段對話發生的五天後,江伊橙在金棕獎的頒獎典禮上宣布永久退圈。
那是方子銘出車禍的兩天前。
她原本計劃拿到獎項之後,就向方子銘表明心意。
沒想到一場車禍,天人永隔。
明明,方子銘隻差一點就如願了。
明明,有情人隻差一點就終成眷屬。
在公司成立過後沒多久,雲省的一間咖啡店突然在網路上爆火。
咖啡店的名字屬於可愛那一掛的,叫橙方方。
老闆是個年輕女人,在店裡分享了一則愛情故事,那是一個二代公子哥與十八線小明星的愛情故事。
主角身份彷彿已經爛大街爛到不能再爛了,可故事的結局卻令人唏噓。
這則故事被橙方方的老闆張貼在咖啡店裡,落款有一行小字。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有位博主恰巧在此歇腳,拍下之後上傳到社交平台,於是橙方方一夜之間在網路上爆火。
那一整面牆,變成了前來打卡的網友們的故事闆。
來的人多了,有人認出店裡那個年輕女人好像就是當年在頒獎典禮上當眾宣布退圈轟動一時的演員,江伊橙。
人們後知後覺,
原來她就是那則戀愛故事中的女主人公。
原來當年的頒獎典禮前後,她永失所愛。
一則BE的故事與現實有了聯繫,悲痛色彩愈發濃重。
夕陽西下時,江伊橙關閉店門。
聽著剛才幾個小姑娘討論,她低頭輕笑。
人們隻知道故事中的他們雖然相愛卻天人永隔。
在人們不知道的角落,方小少爺為她解圍,他為她搭建戲路,為她掃平障礙,他不求她的回報,隻希望她可以過得開心。
【江老闆跑到桃花源去享清福了?怪不得不跟姐姐們聯絡。】
這是她們四人群這一年多以來的第一條消息,來自趙以沫。
江伊橙回復。
【恭候姐姐們大駕光臨。】
這一年,她在這裡找到了自己。
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神?
就算有,大概也是世人思念的人吧。
江伊橙時常覺得,方子銘好像就在她身邊,日日陪伴。
她倒是挺希望有鬼的。
......
下班之後,阮初抱著一束鮮花從公司出來。
陳曦拉她上車,想去喝一杯。
阮初搖頭:「還有事。」
「又去看他?」
阮初沒回答,隻是笑了一笑,她揮了揮手:「你們快去玩吧,我先走了!」
陳曦隻好載著趙以沫離開。
「都一年了,她還是走不出來。」陳曦嘆息道。
趙以沫把手伸到車窗上,感受風的溫度:「她走不出來,這種事放在你和我身上,照樣也是走不出來。」她睨了陳曦一眼,「要是我哥為了救你...你能直接另尋新歡?」
「去去去,哪有這樣咒自己哥哥的,」陳曦思考片刻,「要是真那樣,我指定為你哥守身如玉一輩子!」
「那不就是了,」趙以沫說,「他倆也挺不容易的,好不容易把誤會解開了,又冒出來個蘇子儀綁一炸彈要跟他們同歸於盡,真是造孽。」
「誰說不是呢。」
目送著陳曦和趙以沫離開,阮初嘆了口氣,把鮮花放在副駕,發動車子前往目的地。
這一年裡,這條路她數不清走了多少回。
路的盡頭是她的愛人在等她。
今天不知怎麼的,好像心情格外舒暢,一路上風都是暖暖的。
她下車,拿上副駕駛的花,鎖車。
邊走邊在心裡重複路線。
從停車場出來後直走,然後右拐,進了大樓之後,直走上電梯,最頂樓。
這一年她走了無數次,彷彿,都走出肌肉記憶了。
她生平最討厭消毒水的氣味,這一年竟然生生地聞習慣了。
這次訂得花很大,走這一路胳膊都酸了。
推開病房的門,病床旁竟然站著個人。
見到來人,阮初有些詫異。
按說他現在該在國外才對。
「你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