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長鶴停住動作，顏如玉也看向小山包。

　　沒過多久，小山包上出現一道暗門，有人從裡面走出來。

　　一手提燈，一手提劍。

　　李肅歸。

　　周七睜開眼睛：「李大哥！」

　　李肅歸一見二人情況，都負了傷，身上流血不止，還被人綁了，也驚了一下。

　　方才在裡面聽到鈴聲響，他也挺意外，這麼久了，還沒外人進入過。

　　本以為是誤入，或許不會是什麼大麻煩，畢竟，周七周八的身手他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並沒有太著急，處理完手邊的事才出來的。

　　哪知，竟會如此嚴重。

　　他頓時沉了臉色，打量霍長鶴和顏如玉。

　　見二人衣服一黑一白，還戴著面具，不由冷哼一聲。

　　「二位，何須裝神弄鬼，闖入這裡，還傷我的兄弟，到底意欲何為？」

　　顏如玉壓嗓音道：「闖入？怎麼，這已經是你的私人地界了嗎？誰說的？你買了？」

　　李肅歸皺眉：「我來這裡不是與你們做口舌之急，儘快放了我兄弟，否則……」

　　話未了，顏如玉扞著一枚柳葉鏢，往周七另一邊肩膀一紮。

　　顏如玉聲音帶笑：「否則怎麼樣？繼續說。」

　　李肅歸：「……」

　　李肅歸重重吐一口氣：「好，看來，二位是不想給我這個面子。」

　　「你的面子值幾個錢？」顏如玉反問。

　　霍長鶴緩聲道：「一個已死之人，銷了名戶，不敢以真實姓名示人之輩，哪有什麼面子？」

　　李肅歸一怔，周七周八也變了臉色。

　　他們終於意識到，面前這兩人，不是尋常人，而且絕非誤入。

　　李肅歸拱拱手：「二位，報個名姓吧，若是有得罪之處，我自當賠罪，不過，所有事都是我一人所為，沖我即可，還請高擡貴手，放了我這二位兄弟。」

　　周七周八齊聲急呼：「李大哥！」

　　李肅歸擺手，示意他們二人不要說話。

　　周七不顧傷痛：「李大哥，我們自己技不如人，我們不怕死，你別為了我們……」

　　周八大聲：「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不關李大哥的事！」

　　這兩人一個比一個嗓門兒大。

　　顏如玉有點意外，這三人倒有些義氣。

　　不過，殺人放火的，也有講義氣的，講義氣，並不代表能做惡事。

　　李肅歸喝道：「你們倆給我閉嘴！」

　　「我帶你們出來，就該為你們負責，要是還認我，都別說話。」

　　周七周八咬緊牙，眼睛泛紅，不敢再吭聲。

　　李肅歸對霍長鶴道：「二位，開個條件吧，要怎麼才肯放他們，隻要我能做到，絕無二話。」

　　「要錢，要東西，都行。」

　　顏如玉輕笑一聲，略帶幾分輕蔑：「你看我們像缺錢的人嗎？」

　　「錢我們不要，東西我們也不比你少。」

　　「李還山，」霍長鶴沉聲道，「當年你身為滬城護城使手下的先鋒，兩軍陣前詐死逃走，還悄然返回殺了護城使，犯下累累罪行。」

　　「李還山，李歸宿，李肅歸，你的名字身份，倒是換得勤。」

　　「可惜，換名字也抹不掉你身上的罪行和血債。」

　　李肅歸臉色驟然一變，盯著霍長鶴，眼睛裡幾欲噴出火來。

　　「你是官府的人？」

　　周七低聲道：「不對啊，李哥，方才聽他們說話，分明是江湖人……」

　　李肅歸把燈籠掛在一邊，緩緩拔出刀，手指輕撫刀刃。

　　「不重要，既然已經知道我那些過往，就留不得。」

　　李肅歸低低笑一聲，再次擡眸，顏如玉從他眼中竟然看出幾分悲涼。

　　「我一身罪行，我滿身血債？」李肅歸笑聲放大，「果然世人都是這樣看我的。」

　　「官府，朝廷，都認我是該死之人。」

　　「那麼，滬城護城使呢？他不該死？」

　　這個滬城，顏如玉是第一次聽霍長鶴提起，但之前在地圖上，曾多次看到。

　　幽城和申城差不多大，但滬城卻很小，還不到申城的一半大，所以時常被忽略，提及邊關城池，通常就提說兩大城如何如何。

　　因此，滬城的官員也經常被朝廷遺忘，常常一到任就是十幾甚至幾十載。

　　比如滬城原來的刺史，就是老死在任上，朝廷一直也沒有派來替補的，還是霍長鶴在時，行使大都統之責，讓曹刺史協同代理。

　　從地理位置上來說，滬城離幽城更近一些。

　　其實也沒有多少事務，曹刺史去轉過兩趟，處理過一些事務，他們自己的官員也比較固定，日常也沒什麼可乾的。

　　後來曹刺史也不怎麼去，漸漸的，就由滬城護城使一手遮天。

　　直到後來，發生血案。

　　聽聞是滬城護城使要做什麼演練，帶兵出去，讓幾個先鋒小隊入山，結果不知怎麼，就遇見山匪，雙方交戰，軍士這邊很久沒有過實戰，在山裡地形也不熟悉，山匪的人數是他們的數倍，幾乎被斬殺殆盡。

　　包括李懷山在內，他所帶領的小隊，全軍覆沒。

　　本來這事兒也算是意外，護城軍吃了虧，攻打山寨討要說法也就是了，但聽說護城使並沒有，而是說先回去，從長計議。

　　這一從長不要緊，他沒去找山匪，山匪倒找上他。

　　山匪上次殺了他的人，手中還有俘獲的令牌、衣服什麼的，借著黑夜掩護，叫開城門，一路殺進護城使府。

　　包括護城使在內的幾十餘口，無一活口。

　　當時曹刺史聞訊而去，時值冬日，他到時滿府的血都凍成血冰。

　　那時候的曹刺史還是個隻想混日子的普通官兒，一見那種情況直接嚇呆，差點癱倒在地。

　　別說他，當時霍長鶴在都統府，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吃了一驚，還讓蕭馳野親自去了一趟，查破此案。

　　山匪行蹤不定，當時跟著去護城使去的親衛，都被殺光，沒人知道山匪藏身山中何處。

　　等蕭馳野找到的時候，早已經人去寨空。

　　還是幾方尋查，查證，經過很長時間，才知道是李還山所為。

　　李還山當時是詐死，或者是受傷投降，之後，與山匪聯手，血洗護城使府。

　　最後，就是這麼結的案。

　　如今的案宗，都統府有一份，滬城和曹刺史手裡各有一份。

　　霍長鶴飛鴿傳書，請曹刺史查的，就是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