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長鶴勒住馬，遠遠已望見申城的輪廓。

　　這座西北大城，屹立在邊關，護住了酈朝門戶，也護住萬千百姓。

　　夜色沉沉，大城城牆越發顯得沉默厚重，像沉睡依舊警醒的蒼龍。

　　霍長鶴心潮湧動，他從十來歲就隨父在此，在這裡的時間比在京城多得多，這裡就是他的第二個家。

　　如今，在它遭受算計之時，他隻能悄悄回。

　　霍長鶴拿出信鴿，輕撫鴿羽，讓它帶消息回幽城，告訴顏如玉，他已到申城。

　　「王爺，我們要叫開城門嗎？」

　　此時，城門已閉。

　　「不，我們要悄悄潛入，」霍長鶴說著，看一眼金鋌。

　　金鋌往嘴裡放一根牛肉乾，點點頭：「好。」

　　說罷，他催馬前去，奔向西門。

　　申城是霍長鶴駐守過的地方，哪道門都加固過，都不太好翻越。

　　但西門相對最好過，倒不是因為那裡失修，相反，因為那裡修得最好，防守也因此最鬆懈。

　　別人不好翻越，對金鋌來說，卻不是難事。

　　霍長鶴帶人隨後，在底下耐心等待。

　　「那邊有處小樹林，把馬放到那邊，等明日再帶馬進城。」

　　「是。」

　　霍長鶴不想等，半個夜晚，當然不算長，但人命關天，救人如救火，稍遲一步，都有可能會讓他們丟掉性命。

　　很快，從上面垂下繩子來。

　　霍長鶴握著繩子，爬上城門。

　　城內，蕭馳野被曹小姐攔下，沒去見曹軍醫。

　　「大都統，之所以這副打扮來見你，是因為，我們懷疑有內鬼。」

　　蕭馳野臉色陡然沉下。

　　帶兵的人和文官有所不同，對手下軍士，軍法嚴歸嚴，但也絕對信任，不會也不允許別人輕易懷疑自己的兵。

　　此時聽曹小姐一說，蕭馳野的確不高興。

　　蔡記禮拱手道：「大都統，並非我們胡言亂語，是曹軍醫帶來的人，在暈倒之前，曾看到有人穿著侍衛服。」

　　「而且，大人請想，那些古怪的人，數量不少，別說多，就是一兩個，也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那些人，大量出現，之前卻沒有半點痕迹，這不奇怪嗎？」

　　蕭馳野看著他們夫妻二人，沉默半晌沒有說話，但臉色緩和不少。

　　他不想懷疑歸不想，但他也不是傻子，愚腐之人，接霍長鶴的班，必然也是有勇有謀的。

　　綜合回城之後聽到消息，再加上蔡記禮和曹小姐所言，他也覺得有些不對。

　　思索片刻，他沉聲道：「此事，我會認真查察，如果真有內鬼，我絕不會輕饒放過。」

　　話點到為止，曹小姐隻是提醒，也不是逼著他立即把內鬼找出來。

　　「大都統睿智，軍內的事，我們就不多過問，此次前來，也是送個信，因怕被人懷疑，再度讓他們身陷危險中，所以才喬裝，也給大都統提個醒。」

　　曹小姐拱拱手：「若有不周之處，還請大都統多擔待。」

　　蕭馳野拱手回禮：「曹小姐說的哪裡話？此事本與你無關，曹小姐女中豪傑，仗義出手，蕭某感激不盡。」

　　「二位來之前，我也感覺不對，正詢問手下事宜，想去看看屍首，不知可要同去？」

　　他想著還是先問問，曹小姐到底是女子，萬一不敢看屍首……

　　「當然，」曹小姐回答，「如果能看最好，看過之後，我也好和曹軍醫交代一下，他也非常擔心，想為那位穆武兄弟收屍。」

　　蕭馳野點點頭：「那二位隨我來吧。」

　　到停屍房，蕭馳野讓其它人退出去，示意二人進來。

　　三具屍首，一字排開。

　　曹小姐心揪起來，曹軍醫說過，他手下一共有七人。

　　蜂哨和泉刀在良掌櫃那裡，剩下的穆武已亡，蘇文和另外三名暗衛，下落不明。

　　現在這裡有三具屍首……

　　蕭馳野掀開白布：「這位，應該就是曹小姐提到的穆武。」

　　曹小姐看一眼，確實，根據曹軍醫的描述，面部特徵都對得上。

　　心裡哀嘆一聲。

　　再看剩下的兩具。

　　「據手下所講，這兩具是攻擊他們的。」

　　曹小姐細看，也鬆口氣，幸虧不都是曹軍醫的人。

　　蔡記禮牽著她的手，也跟著細看，詫異道：「這兩具屍首，面色灰白，像是早死多時，怎麼……」

　　蕭馳野點頭：「我也有很奇怪，正想不通，但事實確實如此，據手下講，其它的人，就是和他們類似的人，都跑了。」

　　「看著像死人，但又能跑，我也從未見過此等怪事，」蕭馳野說出這話，自己都有點不太相信。

　　可感覺告訴他，應該就是真的。

　　他尋思著，先看看，如果實在解決不了，就給王爺去送信請教。

　　曹小姐點頭：「好，我知道了，這位穆武兄弟的屍首，還請指揮使多多照料，曹軍醫離開之時，必要帶走的。」

　　「這是自然，請轉告曹軍醫，待我查明府裡的事，必會去見他。」

　　曹小姐福福身：「大都統，要見曹軍醫也不是不行，約好時間地點，不帶其它人，自然可以。」

　　蕭馳野微微搖頭：「還是不冒險了，他們本就處在危險之中，我若再去，會帶更多的危險給他們。」

　　「二位也請多保重。」

　　離開都統府，曹小姐趕緊回府，告訴曹軍醫這個消息。

　　……

　　顏如玉是第二天中午收到霍長鶴的信鴿的。

　　看到他已經申城，顏如玉的心非但放下，反而更擔憂。

　　抵達申城，意味著真正的挑戰和危險，要開始了。

　　給他回了信，又把之前寫的關於大力他們村子的事，一併帶上。

　　霍長鶴去了申城，若是有時間，他一定會想著去大力他們村看看。

　　或許，會有什麼線索也說不定。

　　一個村子被屠殺殆盡，一把火未必能把所有的痕迹都抹去。

　　想起那些可憐的村民，顏如玉心裡依舊不是滋味。

　　正想問問方丈，空間裡有沒什麼超度經之類的，抄一抄，也算盡點綿薄之力。

　　意識進入空間，還沒來得及呼叫方丈，突然震動，方丈倒先來電了。

　　她來還沒開口，方丈急吼吼地叫起來。

　　「如玉，如玉，你在嗎？」

　　顏如玉嘆氣：「當然在，否則怎麼接的？」

　　「這不重要，」方丈興奮異常，「你快來李家父女的院子，快來！」

　　顏如玉聽他這聲音，猜測大概是李王林的空間有了變化。

　　方丈說到這兒，已經掛斷。

　　顏如玉：「……」

　　罷了，去看看吧。

　　剛到李家父女住的院子，就聽到方丈的笑聲。

　　見顏如玉來，李肅歸快步下台階，上前就要跪。

　　顏如玉扶住他：「不必如此，發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