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千金的香料，顏如玉還沒有見過。

　　錢家香料鋪子夠齊全，也從未聽說過這個價的。

　　顏如玉猜測，那應該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你沒見過柳明巷宅子裡住的人？」

　　秋六搖頭：「沒有，小人沒有進去過，公子說了，讓小人找家小食店……」

　　他說到這裡頓住，也有些疑惑。

　　「怎麼？」

　　秋六回神，繼續說：「公子說，讓小人找家小食店，讓他們長期送，但又說，不必太貴，填飽肚子就行。小人也曾給蘇小姐訂過餐食，但從來都是最貴的菜肴點心，公子從未心疼過錢。」

　　他之前隻按照吩咐辦事，沒往心裡去，沒有細想，現在回想，確實有許多奇怪之處。

　　顏如玉補充說：「他隻說，讓你告訴店家，別送魚。對嗎？」

　　秋六眼神驚訝，這王妃也知道？

　　他點頭：「正是如此。」

　　「你可知，秋客石的身世，他是否秋老爺親生？」

　　秋六眼睛圓睜，一副驚愕之相：「這是當然，絕不會有假，雖說這些年老爺娶了幾個姨娘，但早些時候，他和夫人的感情很好的。」

　　「也就是秋家日益發跡，這才……」

　　「小人雖不是秋家家生子，但也是跟隨公子多年，對秋家的事也知道一些，八姑婆就說過，當年公子是老爺夫人一起在寺中求來的，夫人懷孕之後，老爺一直陪伴，生公子之時，老爺還曾許願說，如果夫人公子平安，就吃三個月的素。」

　　「八姑婆是誰？」

　　「就是很有名的接生婆。」

　　據八姑婆講，秋老爺和秋夫人算是青梅竹馬，那時候家境不錯，但遠不及現在，少年夫妻，感情甚好，秋夫人有孕，秋老爺體貼周到，都沒有因為她孕期不便而納妾。

　　秋客石出生之時，更是擔心不已，跪在院中廊下祈福，許願母子平安。

　　秋客石平安降生，他真的就吃了三個月的素，對秋夫人也是照顧有加。

　　可堪稱為模範丈夫。

　　秋客石初生下來，像秋夫人較多一些，但也能看得出就是秋老爺的孩子，越長也更像秋老爺多一些。

　　為這個孩子，秋老爺傾注心血，秋客石也不辜負父親的厚望，小小年紀展現經商天分，讓他倍感欣慰。

　　父子二人關係一直非常好，後來秋家發跡，秋老爺連納幾房姨娘，秋夫人不悅，鬧騰過幾次，還是秋客石幫忙說服的。

　　秋六說到最後，嘆了口氣：「公子現在亡故，最傷心的當屬老爺了。」

　　顏如玉沒接話，問道：「八姑婆在何處？」

　　秋六告知地址，顏如玉拿過他的供詞，轉身要走。

　　秋六急了：「王妃，小人把知道的都說了……」

　　「本王妃會把你的供詞給曹刺史，他會根據你的罪行來判，你該慶幸，沒有做過什麼惡事。」

　　秋六抓著欄杆，張張嘴想求饒，又最終閉上。

　　王妃最後那句，已讓他心頭安定。

　　他也萬分慶幸，沒有做過大惡。

　　顏如玉到外面，崔沖還在等著，她把供詞給崔沖。

　　「這是秋六寫的供詞，沒什麼大事，但秋家事尚未了結，關他幾日，也讓他心生畏懼，以後不敢犯錯。」

　　「是。」

　　顏如玉快步離開刺史府，銀錠正駕著馬車在門口等著。

　　「你怎麼來了？」

　　銀錠笑眯眯道：「正好路過，知道王妃在此，特來等候。」

　　也好，顏如玉道：「去找八姑婆。」

　　她掀簾上馬車，擡頭看到馬車裡的人，眸子微睜。

　　「王爺！」

　　她又驚又喜：「何時回來的？」

　　霍長鶴笑容滿面，忍不住用力摟她入懷：「剛回來，回府你不在，聽說你來了這裡。」

　　顏如玉輕聲道：「你一路辛苦，在府裡等我不行了？何必……」

　　話沒說完，霍長鶴低頭吻住。

　　思念濃烈如酒，見到她時，濃香到極緻。

　　好久，霍長鶴才停住，抵住她額頭：「我等不及，想立刻見到你。」

　　「玉兒，我實在想你。」

　　顏如玉臉微紅，耳尖也發燙，捧住他的臉，輕啄兩下：「我也是。」

　　霍長鶴再次抱緊她。

　　「八姑婆是誰？」他低聲問。

　　顏如玉低低笑出聲：「一個接生婆，一起去見見，回來和你講是怎麼回事。」

　　「好。」

　　八姑婆今年已經六十多，已經不幹接生婆好幾年，現在這手藝傳給她兒媳婦，她就在家養老。

　　雖已六十多，但耳不聾眼不花，氣色也很好，人人都說，這是她接生修來的福氣。

　　顏如玉和霍長鶴到她家時，她正看孫子念書，雖然聽不懂，但就是喜歡聽。

　　「好好讀，將來考個秀才。」

　　剛說完，擡頭看到進來的兩人，驚得趕緊從小馬紮上坐起來。

　　「你……你們……」

　　「哎喲，我的老天爺，我家祖墳冒了多少股青煙，竟然讓王爺王妃到我家來了。」

　　「孫子，快快，過來磕頭。」

　　顏如玉淺笑扶起：「不必多禮，八姑婆，今天本王妃來，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八姑婆激動不已：「能為王爺王妃效力，是老婦的福分，王妃隻管講。」

　　她一邊說，一邊搬出椅子，請夫人坐下。

　　顏如玉示意她也坐，又給她孫子幾顆糖。

　　「八姑婆，聽說秋家公子秋客石，是您給接生的？」

　　八姑婆毫不猶豫點頭：「對，沒錯，是老婦。」

　　「那您可還記得，當時的情景？」

　　「記得，」八姑婆爽快說。

　　她把當時的經過，一五一十講述一遍，和秋六所說，沒有什麼差別。

　　「我接生過好多孩子，也見過太多生產時的婦人和她們的男人，說實話，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就是因為，當時秋老爺的表現，實在讓我難忘。」

　　「真真是為秋夫人擔心得眼睛通紅，聽到兒子降生，也是開心落淚。」

　　「男子多薄倖，尤其女子懷孕生產時，女子是鬼門關走一遭，有的男子還嫌棄，什麼臟，什麼不吉利，簡直放屁。」

　　說到這兒，她清清嗓子：「老婦失言，還王爺不要見怪。」

　　霍長鶴淺笑：「你說得有理，沒什麼錯。」

　　顏如玉忍住笑，問道：「那你還記得，秋客石出生時，身上有什麼胎記之類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