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給霍長鶴遞個眼色。

　　兩人眼神交換，顏如玉看向霍長鶴髮現的一個賣菜的。

　　賣菜的四十來歲，長得挺瘦，帶留著點鬍子，面前擺著個菜筐，裡面亂七八糟的菜，什麼都有幾棵，但都不多。

　　一雙眼睛骨碌碌亂轉，眼珠顏色淺，整個人一看像耗子成精了似的。

　　顏如玉下馬，走過去到他面前。

　　「這菜怎麼賣？」她隨手拿起一根胡蘿蔔。

　　「一文錢，」賣菜的一邊說，眼珠子一邊盯著路上。

　　「一文錢？這麼貴？」顏如玉問。

　　賣菜的壓根沒細想：「那你看著給。」

　　「這菜我可是拿來喂馬的。」

　　「喂什麼都行！」

　　真正的賣菜的，都會心疼自己的菜，要是自己種菜的菜農，會更心疼。

　　好好的菜人不吃，用來喂馬，即便嘴上不說什麼，也會微微蹙眉，有點不滿意。

　　哪像這位，看著給錢，還喂什麼都行。

　　不是賣菜的無疑了。

　　顏如玉一邊挑菜，一邊打量他。

　　他一手扶著筐，手指乾淨，雖不是什麼美手，但也不醜，真正菜農的手，哪會是這樣。

　　他穿著粗布衣裳，腳上卻是一雙靴子，腰後側還鼓鼓囊囊，應該是藏著兵器。

　　顏如玉暗自冷笑，這種喬裝手段，也敢拿出來現眼。

　　正在此時，路上來了一隊人，塵土飛揚的。

　　賣菜的眼睛瞬間一亮。

　　「嚯，來了什麼人吶這是，看著人可不少。」

　　顏如玉也不說話，低頭挑菜，眼角餘光掠向四周。

　　就看此時誰接話。

　　霍長鶴此時在小攤販的小車前，這小貨車倒像那麼回事，東西還不少。

　　但這一雙眼睛也是不老實，瞄東瞄西，看著路上。

　　路上塵土飛揚的，他也看到了。

　　聽到賣菜的一說，立即接話道：「誰說不是？哎，我可聽說，今天衙門裡派出不少人，要去抓什麼赤蓮教。」

　　賣菜的順勢說：「赤蓮教？天爺呀，那個邪教，當初害了多少人，能把他們都抓住，真是功德無量。」

　　「那可不，」旁邊一個趕著兩隻羊的大爺說，「哼，赤蓮教純粹就是害人的，我兄弟就是被他們害了！」

　　顏如玉看他一眼。

　　趕羊大爺眼睛都有點紅。

　　賣菜的過去拉住：「哎，說說，怎麼回事兒。」

　　「唉，也沒什麼好說的，就是被邪教那幫畜生騙了，人家去當什麼教徒，還忠心得很，還把孩子給獻了祭。」

　　賣菜的一驚：「有這事兒？」

　　大爺掙開他的手：「你別拉著我了，過去的傷心事，我不想說。」

　　大爺要走，賣菜的非拉著他再說幾句。

　　顏如玉覺得這個賣菜的實在可惡。

　　下一瞬，大爺又說：「我得進城去，把這兩隻羊送給天眼神女。」

　　賣菜的問：「天眼神女？是什麼人？」

　　「天眼神女可了不得，就是她預言出邪教餘孽的藏身之處，衙門裡這才派出人去抓的。」

　　說話間，塵土飛揚的「隊伍」已經跑過來。

　　賣菜的大聲道：「看，是衙門裡的捕快，把邪教餘孽抓回來了，天眼神女預言真準啊。」

　　小攤販高聲附和：「沒錯，真是神了！早聽說天眼神女能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這下算是見識了。」

　　路上其它的人也都停住，扭頭看「隊伍」，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些邪教餘孽長的什麼樣。

　　結果，人馬到近前，勒住韁繩。

　　「你們大呼小叫地說什麼？說誰是餘孽呢？」暗衛眼神很兇。

　　賣菜的一愣：「哎，你們不是……」

　　再往後一看，馬尾上綁著樹枝，又有些愣神。

　　這什麼意思？

　　顏如玉淺笑問：「不明白？」

　　賣菜的下意識點頭，又回過神：「什麼明不明白的？」

　　「跟著走一趟，就什麼都明白了。」

　　賣菜的還沒反應過來，馬上暗衛一腳踢過去，正中他側頸，直接把他踢倒暈過去。

　　小攤販臉色微變：「哎，怎麼打人呢？」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想去摸小車底下。

　　剛一伸手，被霍長鶴一把抓住手腕。

　　「替他打抱不平？那你跟他一起去。」

　　「我不……」小攤販話音未落，霍長鶴一個手刀，把他也打暈。

　　暗衛過來，把他們捆上，扔後面馬車上。

　　顏如玉目光往前，那個趕羊的大爺已經走出去幾米。

　　「趕羊的，等一下。」

　　大爺像是沒聽見，走得還挺快，霍長鶴一擡手，三匹馬又跑過去，攔住他的去路。

　　大爺一臉莫名：「你們幹什麼？」

　　顏如玉慢步走過來：「本來沒懷疑你，我開始還同情你來著，可你才是他們的頭兒，對吧？」

　　大爺搖頭：「什麼頭兒？我不知道，我不認識他們。」

　　「那你認識天眼神女嗎？」顏如玉輕笑一聲，「他們倆說了半天詞，可沒提天眼神女，偏就你提了。你說，你們誰才是頭兒？」

　　大爺頓一下：「我確實是受過人家的恩惠，知恩圖報，有什麼不對？」

　　「對不對的，也不是在這兒說，」霍長鶴接話，「一起去衙門說吧。」

　　大爺突然踢起一隻羊，隨即縱身一躍，奔著旁邊小樹林竄過去。

　　「身手還靈活，」顏如玉在後面道，「有點功夫。」

　　霍長鶴點頭：「還湊合。」

　　話音落，大爺「撲通」一聲從半空中掉下來。

　　一名暗衛從樹裡出來，直接過去把他捆了。

　　三個托兒，都被打暈，裝進馬車。

　　繼續往前走，此時馬車底下那個小道士也慢慢醒過來。

　　他原本是在吳家村村南樹林子裡，等著看邪教餘孽被抓，然後回去報信，散播推動輿論，讓百姓深信天眼神女的神通。

　　可不知怎麼的，眼前突然一黑，就不省人事。

　　慢悠悠醒過來，他還是覺得有點發暈，感覺眼前在晃。

　　等了一會兒，他反應過來，不是頭暈，是眼前的景物真的在晃。

　　他這是在哪？

　　想動，動彈不了，身上捆著繩子，他像粽子一樣，別說做什麼動作，就是活動一下手腳都費勁。

　　眼前晃晃悠悠，像是一條路，但是耳朵裡又聽不到任何聲音。

　　按說，如果是走在路上，應該能聽得到車聲，馬蹄聲，還有四周行人的聲音。

　　怎麼……什麼都聽不見？

　　動不了，眼前在晃，還聽不到聲音。

　　這種感覺實在太難受。

　　小道士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一下子就出了一身冷汗，眼前一黑，又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