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進院，就聽到裡面的說笑聲。

　　看起來，司馬老夫人來是好事兒。

　　顏如玉輕快進屋，老夫人趕緊起身見禮。

　　「您快坐下，」顏如玉扶住她，「哪有長輩給小輩見禮的道理。」

　　大夫人也笑道：「玉兒說得是，老夫人年紀大是長輩，若說之前是因為身份，現在這一層也沒了。」

　　顏如玉微訝，看向大夫人，大夫人點點頭，語氣滿是欣慰，但又透著心酸。

　　「司馬家，沉冤得雪了。」

　　司馬家不但沉冤得雪，原來有的賜封也都恢復，司馬老夫人如今已是誥命之身。

　　顏如玉由衷為司馬老夫人高興：「恭喜老夫人。」

　　司馬老夫人眼睛微濕，拉住大夫人和顏如玉：「謝謝，謝謝，多虧了你們。」

　　「要不是王妃救我兒子，恐怕他也等不到這一天，他一死，我們這一族就更難過，這段日子，也虧了大夫人和王妃的接濟幫助，我們……」

　　之前司馬老夫人是大恩不言謝，默默把情意記在心裡，因為說什麼也是無力，用什麼償還呢？隻能一遍遍記住，提醒自己和孩子們不要忘。

　　如今得雪，壓在身上的罪名，心頭的壓力，都沒有了，司馬一族起複，也就有能力幫到鎮南王府。

　　顏如玉懂老夫人的意思，微笑道：「老夫人不必多慮，以前如何，以後一樣，王府和司馬家交情如故。」

　　老夫人抹抹眼睛：「對，對，王妃所言甚是。」

　　大夫人扶著她重新坐下。

　　「老夫人，是聖旨下了嗎？」顏如玉心裡是有疑惑的，這幾天並沒有見有傳旨官來幽城。

　　這麼大的事，沒道理她見到司馬老夫人才知道。

　　老夫人嘆一聲：「聖旨下了，但還沒到幽城，是朝中有人寫得急信。」

　　她說著，把信拿出來：「朝中發生了大事，我知王爺王妃定然關注，特意帶來。」

　　顏如玉接過信，打開看，老夫人在一旁說：「此人信得過，他是我夫君的一個學生，司馬家出事之後，他也罷官辭朝，但他一直在京城附近，沒有遠離。」

　　「他也是等著機會，助司馬家平冤，當年翊兒就沒少受他暗中幫助。」

　　她所說的翊兒，就是馬立羽。

　　顏如玉聽她說著，感慨道：「有情有義，不因劫難而棄之不顧，算是人之典範。」

　　「確實如此，」老夫人臉上露出笑意，「我們這些年，惡人的確遇過不少，但好人也很多。」

　　大夫人拍拍她的手，相對無言。

　　顏如玉看著信，詫異道：「東宮覆滅了？」

　　老夫人沉聲道：「正是，他們母子，當眾承認，當年是構陷了先皇後和二皇子，此事發生在圍獵場，百官都在，人人都是人證。」

　　顏如玉壓住心頭情緒，快速看完，信中說，太子和貴妃皆已身死，先皇後的冤屈大白天下，皇帝回宮之後，沒多久就下旨為司馬家平反。

　　旨意下達，傳旨官出城，寫信的人才寫信，託人走了朋友的商道，快馬加鞭，一路轉換，換馬換人不停歇，用最快速度把信送到幽城。

　　顏如玉又看一遍，心中感慨，但也有個疑惑。

　　剛把信還給老夫人，就聽外面院子裡一陣吵嚷，丫環婆子進來稟報，話都沒說完，安辭州就闖進來。

　　「夫人，夫人！王爺王妃去哪裡了？我收到消息，司馬家……」

　　他喘著氣，後面的話在看到老夫人和顏如玉之後又咽回去。

　　他趕緊正正衣冠，端正向老夫人行禮。

　　他年紀尚輕，其實對司馬家的事印象不深，也不認得老夫人，還是到幽城之後，和姜言牧一起閑逛，熟悉幽城的時候，才知道司馬家住在哪裡，有幸在門口附近見過老夫人和司馬大爺。

　　老夫人瞧著他一會兒又吵又叫，一會兒又恭敬行禮，長得俊秀白凈，說話像文人，這跳脫勁兒又不像，著實有趣。

　　「晚輩安辭州，見過老夫人。」

　　老夫人聽他名字，微微訝然：「你是安家的？」

　　「正是，」安辭州沒好意思提自己父親。

　　人家司馬老爺子之前也是首輔，受冤流放，後來安家才漸漸得以受到重用，有了今天之勢。

　　老夫人看著他倒是很高興，招招手讓他上前。

　　「早聽說安家的人不得了，快讓我看看，」老夫人打量著他，「你怎麼會到幽城來？」

　　「今年多大了，娶妻沒有？」

　　安辭州：「……」痛心！

　　一見面就紮刀子呢。

　　「回老夫人，我來幽城避難的，我今年二十六，還沒有娶妻。」

　　「得抓緊吶，二十六也不小了。」

　　「……我有心儀的姑娘了。」安辭州趕緊說，「我會抓緊的。」

　　見老夫人還想說，安辭州怕她又說出催生的話來，趕緊岔開話題。

　　「老夫人，我剛剛收到消息，司馬家平反了，老首輔被追封，配享太廟，大爺也要官復原職。」

　　他說著，把信遞上。

　　他的信也從京城來，是安首輔的親筆，走的是姜家信路。

　　安首輔也是等消息確鑿之後，才寫的信，內容更詳細，他也知道兒子拿到信，定會給霍長鶴看。

　　所以，事無巨細，都寫了。

　　首輔親筆，姜家信路，所以，雖然出來的晚了兩天，但還是幾乎同時達。

　　這其中一些細節，連老夫人也不知道，認真看著信，不知不覺濕了眼眶。

　　「這孩子……小六這孩子……」

　　老夫人手指顫抖，一時哽咽難言。

　　顏如玉拿過信看，方才心裡的疑惑也有了答案。

　　之前的信裡，隻提到司馬家的事，朝廷對司馬家的態度，以及太子和貴妃的結局，但具體過程，也沒有怎麼及。

　　這也不奇怪，寫信之人已不在朝中，沒資格到圍場，所以一些細節並不清楚。

　　此事並不光彩，就算是傳開，也隻是在官員私底下傳，事關重大，想必此人也不敢隨意揣測，所以隻寫了自己知道的。

　　但安首輔這封信就不一樣了。

　　安首輔人就在現場，誰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一清二楚。

　　看他的信，猶如看一場現場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