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才多久？」姜景明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他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

　　從蘇雲溪開始動筆到現在，才剛剛過去四十分鐘！

　　四十分鐘，別說默寫出361個穴位，就算是畫完14條經絡都難，可蘇雲溪不僅畫完了，還標註得如此詳細精準。

　　劉老師在一旁激動地拍了拍姜景明的肩膀，由衷感嘆，「姜老師，你這學生可太不簡單了！這才開學多久啊？就算是咱們三個湊在一起，要在四十分鐘裡畫出這麼完整精準的經絡圖，也未必能做到！」

　　王老師讚歎道：「我教針灸這麼多年，見過的天才學生不少，可像她這樣的，還是第一個。

　　你看這經絡走向，這穴位標註，沒有十幾年的苦功，根本不可能這麼熟練！」

　　姜景明站在桌前，目光緊緊盯著那張經絡圖，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神色平靜的蘇雲溪，心裡翻江倒海。

　　他之前還覺得蘇雲溪是為了跳級編造謊言，可眼前的這幅圖譜，卻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打醒了他的偏見。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低估了這個看起來年輕的學生。

　　她剛才說的那些話，或許根本不是誇大其詞，而是確有其事。

　　蘇雲溪看著三位老師震驚的表情，並不意外三人的表現。

　　她是周明遠手把手教出來的，對人體的經脈和穴位已經像算小學數學一樣簡單。

　　實際上，她還是有點心虛，當初周明遠教導她時，要求可是異常嚴苛。

　　甚至給她特意弄來了一個模型，讓她擺在屋裡天天看著，死死記住。

　　今天她還超時了，雖然有點心虛，但不多。

　　隻是許久沒畫，有點手生。

　　「姜老師，我畫完了。如果還有其他考察內容，我隨時可以配合。」

　　姜景明深吸一口氣，慢慢平復了心裡的震撼，他看著蘇雲溪，語氣也鄭重起來，「蘇同學，是老師之前小看你了。這幅經絡圖……畫得很好，非常好。」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接下來的考察，我想換個方式。」

　　姜景明話音剛落，便轉頭看向身旁的王老師，「老王，麻煩你跑一趟，去請趙教授過來。」

　　他口中的趙教授，名叫趙仲霖，是中醫界響噹噹的大佬，更是首都醫科大學中醫系的系主任。

　　趙教授年輕時師從國醫大師，擅長內科雜症和疑難病症，臨床經驗足足有四十多年。

　　隻是時事使然，他被下放到偏遠地區，直到今年才平反回到首都任教。

　　他不僅醫術高超，對學生的要求也極為嚴格，在系裡威望極高，連姜景明這些資深講師，遇到棘手的病例都會向他請教。

　　「好！我這就去！」王老師連忙應下，轉身就快步往外走，能讓趙教授親自來考察一個學生，這可是件稀罕事，他也想看看蘇雲溪到底還有多少本事。

　　劉老師在一旁聽得真切，忍不住湊到姜景明身邊，壓低聲音問：「老薑，你怎麼把趙主任請來了？這會不會太隆重了？」

　　姜景明搖了搖頭，目光落在蘇雲溪身上，語氣帶著幾分感慨：「這不是隆重，是尊重。

　　能在四十分鐘內畫出那樣精準的經絡圖，說明她的基礎遠超我們想象。

　　趙主任見多識廣，隻有他親自考察，才能真正看出這孩子的水平。

　　也免得我們這些人，因為偏見耽誤了好苗子。」

　　蘇雲溪站在一旁，心裡也微微一動。

　　上一世她曾在報紙上見過這位老教授的文章，字裡行間滿是對中醫傳承的堅守，是位真正德高望重的醫者。

　　是堪比周明遠的一位泰鬥。

　　她不由得挺直了脊背，心裡沒有絲毫緊張，能得到這樣一位前輩的考察，對她來說也是一次難得的學習機會。

　　沒過多久，走廊裡就傳來了腳步聲，王老師快步走在前面，身後跟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

　　那便是趙仲霖教授，穿著一件灰色中山裝，領口系得嚴嚴實實，頭髮全白了，卻梳得整整齊齊。

　　臉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皺紋，卻絲毫不顯老態，反而透著一股儒雅的書卷氣。

　　原來王老師在去請趙教授的路上，就已經把蘇雲溪畫經絡圖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甚至還特意把那張經絡圖帶著去拿給趙教授看。

　　趙教授一看那精準的經絡走向和詳細的穴位標註，當時就大受震撼。

　　他見過的天才學生不少，卻從未見過剛入學的新生能有這樣紮實的基礎。

　　聽說姜景明要繼續考察蘇雲溪，他二話不說就答應過來，還特意讓王老師提前準備了考察的內容，想親自考考這個好苗子。

　　趙教授走進教研室，目光先是掃過桌上的經絡圖，眼底閃過一絲讚許，問道：「你就是蘇雲溪同學？」

　　蘇雲溪連忙點頭，微微鞠了一躬：「趙教授您好，我是蘇雲溪。」

　　趙教授點了點頭，沒再多說，轉身朝著教研室角落的屏風走去。

　　那是一塊老舊的藍色布簾屏風，平時是老師們用來臨時休息的，此刻屏風後似乎還藏著人。

　　他走到屏風前，對著裡面說了句「可以開始了」，然後才轉過身，看向蘇雲溪，「蘇同學，咱們中醫診斷講究望聞問切，前三項都容易受外界幹擾，唯有切診最考驗真功夫。今天我不考你理論，就考你診脈。

　　你到屏風這邊來，通過布簾給裡面的人診脈，隻能用手，不能看，也不能問，你能做到嗎？」

　　蘇雲溪心裡瞭然，這是要考她懸絲診脈的功夫，雖然不是真的用絲線，卻比懸絲診脈更考驗功力，因為她連患者的面容、體態、神色都看不到，隻能靠指下的脈象來判斷病情。

　　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趙教授，我可以。」

　　說著，她走到屏風前，趙教授掀開布簾的一角，露出裡面患者的手腕。

　　看起來是一位中年人的手腕，皮膚有些粗糙。

　　蘇雲溪伸出手，三指輕輕搭在患者的腕脈上，指尖微微用力，瞬間集中全部注意力，感受著脈搏的跳動。

　　周圍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姜景明、劉老師和王老師都圍了過來，目光緊緊盯著蘇雲溪的側臉，連大氣都不敢喘。

　　他們都知道，這種盲診有多難，就算是經驗豐富的老中醫，也未必能準確判斷，更別說一個年輕學生了。

　　趙教授站在一旁，雙手背在身後，目光落在蘇雲溪的手指上，眼底帶著幾分審視。

　　他倒要看看，這個能畫出精準經絡圖的學生，診脈功夫到底怎麼樣。

　　蘇雲溪的指尖傳來清晰的脈搏跳動。

　　她又仔細感受了片刻，確認脈象沒有其他異常，才緩緩收回手，對著趙教授說道：「趙教授，患者的脈象是左關弦滑，右尺沉弱。

　　根據脈象判斷，患者應該是肝鬱化火，橫逆犯胃，同時伴有腎氣不足的癥狀。

　　具體表現應該是胃脘脹痛，尤其是情緒激動時會加重。

　　平時容易煩躁易怒，睡眠也不好，另外，還會有腰膝酸軟、夜尿頻多的情況。」

　　她的話音剛落，屏風後的人突然忍不住失聲驚嘆：「全對！太準了！

　　我最近確實天天胃疼，一跟我家那口子吵架就疼得更厲害，晚上也總醒，起夜好幾次，腰也酸得直不起來。

　　你這小姑娘，怎麼光摸脈就知道得這麼清楚？」

　　聲音是一位中年婦女的，語氣裡滿是驚訝和不可思議。

　　周圍的人瞬間炸開了鍋。

　　趙教授也愣住了，他原本以為蘇雲溪最多能說對一半，沒想到竟然全中，連具體癥狀都分毫不差。

　　他快步走到屏風前，掀開布簾，看向裡面的中年婦女。

　　那是學校食堂的張阿姨，之前總說身體不舒服，今天正好被趙教授請來當模特。

　　張阿姨對著趙教授連連點頭：「趙主任，這姑娘說得全對，一點都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