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公昨天熬夜了,加上關注沙盤推演耗費了太多的精力,昨天晚上回來就睡了。
大早上卻又醒了。
老年人本來就覺不多,何況心裡還藏著事兒。
此時隻覺得渾身無力,病懨懨地躺在那裡,鼻子裡發出無意識的哼唧。
感覺渾身沒有舒坦的地方。
「公爺,保重身子啊,這是剛熬好的人蔘烏雞湯,您喝一口回回精神?」
老家人端著一個瓷碗來到床前說道。
「哎,端走!」
鄭國公有氣無力的哼唧。
「老夫得的是心病,再好的參湯也治不好,趕緊端走,別在眼前晃悠,煩。」
老家人一聽,滿臉愁容。
「公爺,參湯不喝,咱吃口飯也許能順順氣,您這歲數不比當年了,不吃不行啊。」
老國公這幾年的脾氣,越來越跟個孩子一樣。
有時候得哄著。
「死了算了,心難受,要是來半斤燒刀子,比參湯管用?」
鄭國公哼唧著,提出自己的條件,悄悄睜開一隻眼,偷看老家人的反應。
老家人知道國公爺是真鬧心了,但喝酒是真不行。
「國公爺,太醫都說了您不能喝酒,飛燕孫小姐要是知道我給您酒喝,能拎著鐵鞭追我二裡地。」
「您可憐可憐老奴,老奴這腿腳不行了,跑不過孫小姐,要不給您弄一碗廖糟?」
老家人試探著說道。
「滾,你給老夫滾,那玩意跟涼水一樣……」
鄭國公伸手把枕頭蒙在臉上,徹底不想動了。
正說著,一個獨眼老僕走了進來。
「公爺,都水監一個姓劉的來了,說是奉太後娘娘之命,請您進宮。」
老僕粗著嗓子說道。
「劉鐵柱?」
「準沒好事兒,告訴他老夫病了,不去。」鄭國公腦袋上蒙著枕頭,沒好氣地哼唧著。
「哦!」
獨眼老僕點了點頭,慢吞吞地轉身要走,忽然又停下了。
「險些忘了。」
「公爺,那個姓劉的說,外孫女婿好像打下了一座城,還抓了一個皇帝。」
獨眼老僕人慢條斯理地說道。
外孫女婿,自然是顧道。
顧道打下了一座城,還抓了……
「等等……」
「他說的可是紹康城?」
鄭國公掀開枕頭,看著獨眼老兵問道,三目相對。
「紹康?」
「嗯,好像是這個名字。」
老兵翻了翻獨眼,不太確定地說道。
「哎呀……」
鄭國公大叫一聲,一個機靈猛地一個翻身下地,站了起來,然後眼前一黑又倒了回去。
起猛了!
「公爺……」
老家人嚇得魂都快飛出來了。
「我沒事兒,就是眼前有點黑,扶我起來,把參湯給我老夫,老夫還能行……」
鄭國公一邊喊著,一會暗兩手在眼前胡亂地抓著。
老家人趕緊把他扶起來,然後拿著參湯放到嘴邊,鄭國公一口就給悶了,然後晃了晃腦袋。
隨著他眼前漸漸清明,起身就要往外跑,一邊走一邊張牙舞爪大喊,
「劉鐵柱那,在哪裡,給老夫滾過來……」
「公爺,你沒穿衣服……更衣啊……」老家人就在後面追,一邊招呼丫鬟婆子拿著衣服追。
鄭國公這一生,就有一個夢想,滅了北狄。
等北狄滅了之後,他又有了一個夢想,看著大乾能夠滅了南越這個宿敵。
他覺得後面這個夢想不可能實現了。
尤其是昨天沙盤推演之後。
恐怕需要孫子輩燒紙告訴自己了,所以他在鬧心,沒想到事情來的如此一波三折。
劉鐵柱留下消息就走了。
他相信鄭國公聽到消息內容,一定會進宮,他還要去請袁琮。
至於幾位尚書,自然有別人通知。
鄭國公早飯都沒吃,又喝了一碗參湯,就要騎馬進宮,被老家人好說歹說換成馬車。
這歲數,這狀態,還要騎馬,那個放心?
等到了宮門口,正好碰上袁琮,二人對視一眼,剛要下車,卻被小太監攔住了。
「太後有懿旨,二位老大人年高德昭,特賜驅車進宮,以後為永例。」
小太監說著,讓人把門檻子卸下來,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進了皇宮。
到了禦書房,太後背著手原地在走圈,小皇帝拿著毛筆在一邊練字。
兩個老臣見禮之後,也不等小皇帝搭理他們,直接走向了太後。
太後指了指桌子,都水監的情報就在那裡。
兩人拿起來眯著眼,小心地看了半天。
「怎麼就這幾個字,不多說點?」鄭國公眼神不好,看了半天才看清楚。
「情報靠飛鴿傳書,寫不了太多字。所以一向是挑重點地寫,寧可少不可多。」
袁琮說道。
「混蛋啊,兵部這幫廢物,老夫昨晚一宿沒睡,他們那個沙盤推演可以燒了。」
袁琮說完氣得罵人。
「呵呵,別著急罵兵部,顧道幹什麼吃的,都陪著人家皇帝逛街了,為什麼不給朝廷奏報?」
鄭國公憤怒地說道,都好像誰昨天晚上睡著了似的。
太後看看手上的針灸留下的針孔,嘆了口氣,剛才她打嗝不止,還是太醫給用了針灸才鎮住。
到現在兇口還覺得難受。
都是被這個消息個沖的。
「二老也不要埋怨了,顧道肯定是有什麼事兒耽擱了,這是大好事,這是天大的好事。」
「接下來怎麼辦,是增兵江南,一鼓作氣,還是……」
太後的雙眼亮晶晶,虎視眈眈。
竟然有氣吞萬裡如虎的興緻。
太後的激動可以理解,小兒子剛登基,正愁如何平息上一個皇帝被俘的動蕩。
這下可好,顧道直接給解決了。
破南越都城,抓南越皇帝,這個功績一下子吸引了所有目光,也平息了所有爭端。
至少小皇帝這氣運,所有人必須捏著鼻子誇一句厲害。
一俊遮百醜。
顧道這活幹得太俊了。
而且若是趁此東風,直接把南越給平了,大乾一下子可就增加了上千裡的國土。
一統天下,指日可待。
正說著話,四位尚書陸續到了,看到這個消息之後,同樣震驚。
「高尚書,一鼓作氣覆滅南越,可有把握?」太後再次雄心勃勃地問高岸。
「太後,臣不知道,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臣不敢妄下定論。」
高岸可不敢瞎說話了。
按照大乾現在的國力,有點困難。
可是昨天沙盤推演說人家顧道不能破紹康,今天早上就被啪啪打臉。
人家不但拿下紹康,還順便弄了個南越的皇帝。
萬一自己說不行,那邊顧道再打一波大的,那就沒臉幹這個兵部尚書了。
「不管怎樣,如今都是好事,就算退一萬步講,紹康攻下守不住,我們還能抓一個南越皇帝。」
「破都城,擒皇帝,這一局我方上風,大上風。如果再能守住紹康,那……」
溫爾雅捋著鬍子說道。
「太後,諸位大人,下官不得不潑一盆冷水,顧公既有如此功績,為何不及時上報朝廷?」
「有些準備還是要提前做的!」
李渠說了一句不合時宜的話。
眾人聽得刺耳,可是不得不說,的確是這麼回事兒,為什麼不及時上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