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都市言情 被抄家流放,颯爽嫡女在邊關蓋大樓!

第18章 她像隻炸毛的小貓

  驛站官署的炭火混著濃重血腥氣。

  謝雲景扯開半邊襖子,肩胛三道爪痕深可見骨。金瘡藥粉撒下去的瞬間,他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卻偏過頭看向窗外。

  驛站那頭,沈桃桃正像隻歸巢的雀兒,嘰喳著撲向那棟覆著新雪的木屋。

  風雪被牢牢鎖在屋外。

  沈桃桃指尖撫過松木牆壁,木頭清冽的香氣沁入肺腑。

  原木搭成的四方廳堂方正開闊,沈父佝僂著背,粗糙的手反覆摩挲光潔的柁頭接榫:「神了……當真神了……」

  他的嗓音發顫,「昨夜看桃兒給的圖紙還覺著是娃娃塗鴉,今兒個柱腳立起來才懂……」枯指點向分隔清晰的幾道門洞,「東頭我和你娘,西頭老大,南頭老二兩口子,北頭桃兒……嚴絲合縫,神仙也沒這般掐算。」

  「這才哪兒到哪?」沈桃桃拽過沈父往堂屋正中一站,「爹你瞧好了!」

  她用腳在泥地上畫了個方方正正的框,「每個屋都盤它個大火炕!」她雙臂誇張地一展,「炕洞通著竈膛,柴火一燒,炕上燙得能烙餅!屋子裡暖的跟開春的日頭窩子一樣!」

  「火……火炕?」何氏攥著衣角喃喃,目光盯著屋裡的空地,彷彿已看到烈焰奔湧,「燒火……真能暖透屋子?」

  「豈止!」沈桃桃得意地揚眉,「炕頭烙屁股蛋子,炕尾溫腳心,睡一夜,被窩裡汗津津的!」

  沈小川興奮地搓著凍裂的糙手:「乖乖!這比京裡的暖爐還霸道!」他猛地撞了下一旁傻樂的沈大山,兄弟倆笑得露出大牙。

  沈二嫂倚在門框上,蒼白的手下意識捂著小腹,一絲充滿憧憬的笑意爬上嘴角,或許在這寧古塔的雪窟窿裡,真能生下個不挨餓受凍的娃。

  「鐺——鐺——鐺!」

  守兵的吼聲驟然撕裂暖意:「全都滾出來,天降的肉星子砸頭上了!」

  窩棚群炸了鍋。

  男人們攥著豁口瓦罐,女人們抱緊陶盆,連路都走不利索的老頭也杵著木棍往外挪。

  馬廄旁的空地上,焦黑的野熊被開膛破肚,腥紅的內臟潑灑在雪地上騰起熱氣。

  守兵罵罵咧咧剁著肉塊扔進沸水翻滾的大鍋,油脂腥氣裹著雪粒子撞入每個人鼻腔。

  「肉……真是肉啊!」一個老婆子乾癟的嘴皮哆嗦著,眼珠子粘在鼎中翻滾的骨頭。她家男人三年前餓死在雪窩子裡,至死沒聞過葷腥。

  鐵勺胡亂分肉。碎骨多過精肉,熬煮得發白,但在流放犯眼中無異瓊脂玉膏。

  有人燙得直哈氣也囫圇吞咽,有人撕下僅存的裡衣兜住肉骨頭,滾燙的湯汁滲過布料燙紅皮肉也死死捂著,那是能救命的油水。

  謝雲景裹著大氅立在驛站門口,肩上劇痛被寒風一激,眼前有些發黑。

  視線穿過鍋邊瘋狂舀湯的人影,落在角落處,沈桃桃捧著自家帶來的粗陶碗,小心剔下一塊精瘦熊肉塞進何氏嘴裡。

  何氏燙得直縮舌頭,卻笑得開懷。

  沈桃桃自己也咬了一口,黛眉卻蹙起。熊肉乾柴發酸,遠不如她想象中美味。

  鍋邊忽然爆發哭嚎,李家十三歲的小子被推搡倒地,破碗裡的碎骨肉湯全潑進雪泥地裡。

  李瘸子抱著嚎哭的兒子,渾濁老眼映著雪地裡刺目的油花,像被潑碎了的命。

  謝雲景指節敲在腐朽的木欄杆上。

  「都聽著!」寒鐵般的聲線壓下鼎沸人聲,「熊是沈姑娘獵的,也是她說要分給大家的。」

  大家紛紛跪地,向著沈桃桃磕頭,嘴裡喊著「仙女」,「活菩薩」。

  沈桃桃側身避開,自從上次水井的事,她對這種前腳跪地叩拜,後腳冷眼旁觀的人,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謝雲景的目光掃過流放人群,望向遠方黑黢黢的群山,「從明日開始,一家出一個壯丁,進老熊嶺挖夠三百斤『黑岩』。一月為期。」

  竊竊私語如毒氣在人群裡迅速蔓延。

  老熊嶺,雪窟窿埋死人的地方。

  有人驚恐地蜷縮,有人拽住了家裡男人的胳膊,餓死都不去。

  謝雲景聲音冰寒依舊,字眼卻似重鎚砸在流放犯的心尖,「扛回石頭的……」他手霍然指向風雪中如堡壘般靜立的沈家木屋,「本王著人,給他家蓋一棟沈家這樣的屋子。」

  風雪卷過一張張凍僵的臉。

  李瘸子死死瞪著木屋,又低頭看看懷裡的兒子,眼睛裡爆出駭人的光。

  「我去!」他的手高高舉起,撕裂的袖管露出凍瘡流膿的胳膊,「我給大壯掙個木房子!」

  「帶……帶我一個!」

  「算上我們爺倆!」

  低吼匯成決堤的潮水。

  無數皸裂的手掌刺破風雪伸向天空。

  驛站門口,謝雲景看著那片突然「興奮」起來的人群,恍惚想起許多年前,自己初到寧古塔時,為親衛們每人灌下烈酒時,那些灼灼燃燒的眼睛。

  張尋悄聲近前:「主子,沈姑娘盯著咱呢……眼神有點瘮人。」

  謝雲景側目。

  木屋檐下,沈桃桃抱著空陶碗立在雪裡。

  她靜靜望著沸騰的報名人群,又望向謝雲景。火光在她臉上跳動,眸子裡翻湧著憤怒,像一隻炸了毛的小貓。

  他要人挖煤,憑啥白嫖她的木屋圖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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