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王母娘娘蟠桃園裡的仙桃
但幾個手腳麻利的媳婦很快就掌握了竅門,一邊說笑一邊幹,效率還挺高。
剝出來的棕褐色栗子,圓滾滾地裝了滿滿一大盆。
「桃丫,接下來咋弄?直接下鍋煮?」一個婆子問。
「先得給它開個口子,」沈桃桃拿起一顆栗子,用小刀在圓鼓鼓的肚皮上劃了個十字花刀,「這樣煮的時候容易入味,也防止它在鍋裡放炮崩著人。」
大家一看就明白了,紛紛找來家裡的剪刀或者小刀,圍著盆子坐下,一邊嘮家常,一邊給栗子開口子。咔嚓咔嚓的聲音此起彼伏,伴著女人們的說笑聲。
阿婆則在竈房忙活開了。
大鍋刷乾淨,添上大半鍋水,把處理好的栗子倒進去,水要沒過栗子。然後蓋上厚重的木頭鍋蓋,竈膛裡塞上硬柴,大火燒開。
「得煮多久啊,桃丫?」阿婆問。
「水開了以後,得煮上小半個時辰吧,」沈桃桃估摸著說,「得煮到栗子肉軟軟面面的才行。」
竈膛裡的火呼呼地燒著,一股淡淡的甜香慢慢飄了出來。
「喲,聞著是有點香味兒了嘿。」趙家媳婦吸了吸鼻子。
「可不是嘛,以前咋就沒發現這玩意兒能吃呢。」李家婆娘也感嘆。
正說著,院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老村長拄著拐棍,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老遠就聞著香味了,嫂子,你們這又鼓搗啥好吃的呢?」村長笑呵呵地問。
「村長來啦,快坐快坐。」阿婆趕緊讓大壯搬來個凳子,「是桃丫,帶著大夥弄毛栗子呢,說這東西煮了能吃,又香又甜。」
村長湊到鍋邊,看著鍋裡翻滾的栗子,點點頭:「毛栗子?這東西山裡確實多。要是真能吃,那可是大好事啊。咱們這山旮旯,地少糧缺,冬天難熬。要是這滿山的毛栗子都能當糧食,那今年過冬,大傢夥兒心裡就踏實多啦。」
這話說到大家心坎裡去了。
山裡日子苦,尤其是冬天,糧食金貴,能多一樣充饑的東西,那就是多一條活路。
阿婆給村長倒了碗水,趁機問道:「村長,說起過冬……咱出山那路,官府到底啥時候能來人修啊?這眼瞅著天就冷了,路不通,咱想換點鹽巴,扯點布都出不去啊。」
一聽這話,村長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唉,別提了,指望官府?怕是指望不上了。」
「啊?為啥呀?」眾人都停下了手裡的活兒,圍了過來。路不通,可是關係到全村人的大事。
村長壓低了聲音,臉上帶著憂色:「外面……打起來啦,打得可兇了。」
「又打?誰跟誰打啊?」大壯忍不住問。
「是北境軍。」村長聲音更低了,彷彿怕被什麼聽見似的,「就是守著北邊那個謝雲景的軍隊。聽說……已經快打到京城腳下了。我的老天爺,京城啊,那可是皇帝住的地方。」
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北境軍打京城!這不是造反嗎?
「為啥呀?」阿婆也緊張起來,「好端端的,打京城幹啥?」
村長皺著眉頭,努力回想著聽來的零碎消息,含糊地說道:「為啥?好像……好像是為了搶什麼……桃子?」
「桃子?」
院子裡的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覷。
趙家媳婦忍不住噗嗤笑出聲:「村長,您沒聽錯吧?搶桃子?啥金貴的桃啊?王母娘娘蟠桃園裡的仙桃不成?」
「就是啊!為了個桃子打仗?這不成笑話了嗎?」李家婆娘也覺得不可思議。
村長一攤手,一臉「我也搞不懂」的表情:「我聽著也覺著離譜啊,可外面都這麼傳。」
「那……那咱這路……」阿婆更關心實際問題。
「就是因為打仗啊。」村長敲了敲拐棍,「外面亂成一鍋粥了,官府的人早就跑沒影了,誰還顧得上給咱們這山溝溝修路?保命要緊啊。我尋思著,這路一時半會兒是通不了啦,搞不好,得等明年開春,仗打完了,咱們村裡自己湊人,慢慢把塌方的地方挖開。」
有人急了:「啊?要等到明年開春?那咋行?冬天沒鹽吃可受不了。」
「就是啊,村長,要不……咱們村裡組織些人手,自己去把路通開?」一個年輕後生提議。
「胡鬧!」村長把眼一瞪,「現在外面正到處抓壯丁呢,你們這時候跑出去,不是自投羅網嗎?讓人抓了去填壕溝,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他頓了頓,語氣緩了緩,帶著點宿命的味道:「要我說啊,這路堵了,沒準兒還是山神老爺保佑咱呢。外面的人進不來,抓壯丁的自然也找不到咱們這山窩窩裡。咱們啊,就老老實實在山裡貓著,有毛栗子吃毛栗子,有野菜挖野菜,平平安安把這冬天熬過去,比啥都強。」
是啊,打仗……抓壯丁……這些年,村裡哪家沒因為打仗死過人?大壯他爹,吳寡婦的男人……不都是這麼沒的嗎?
院子裡沉默下來,隻剩下竈膛裡柴火燃燒的「噼啪」聲,和大鍋裡栗子翻滾的「咕嘟」聲。
那原本令人期待的甜香,此刻似乎也帶上了一絲苦澀。
過了好一會兒,鍋蓋邊緣冒出的白汽越來越濃,栗子的甜香也越發濃郁。
「差不多該好了吧?」沈桃桃打破沉默,起身掀開鍋蓋。
一股帶著熱氣的甜香撲面而來。
鍋裡的水已經收得差不多了,栗子個個都裂開了笑臉,露出裡面金黃飽滿的栗子肉。
「來來來,都嘗嘗……都嘗嘗!」阿婆強打精神,用笊籬撈出栗子,分給眾人。
大家剝開熱乎乎的栗子殼,把金黃的果肉放進嘴裡。
栗子肉粉粉糯糯,帶著天然的清甜,確實好吃。
「嗯……真香!真甜!」
「好吃……比芋頭好吃!」
「這下好了,冬天餓不死了。」
大家又沉浸在美食帶來的喜悅裡。
沈桃桃弄著栗子,想著剛才村長說的北境軍什麼的,心口莫名其妙地像被針紮了一下,猛地一抽,疼得她下意識捂住了兇口,臉色也跟著白了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