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長年
姜咻靜靜地看著,心裡既沒有愧疚,也沒有爽快。她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在漸漸地麻木,這些事情已經不能再挑動她的情緒了。
她正打算將手機放到一邊,忽然進來了一個電話,不隻是陌生號碼,這甚至是一個國外來的電話。
姜咻有點疑惑,她也沒有什麼認識的人是在國外的呀。
她手指動了動,還是接通了這個電話:「喂?你好。」
那邊有那麼幾十秒鐘是並沒有聲音的,姜咻以為是騷擾電話,就想掛了,但是手指還沒有碰到鮮紅色的掛斷鍵,就聽見手機的聽筒裡面傳出了一個溫柔的聲音:「你好,姜咻。」
姜咻一怔,這個人認識她?
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給人一種春風拂面的感覺,非常的柔和,讓人會在一瞬間想起某個陽光和煦的午後,空氣中浮動著花香,十分的溫暖舒適。
「……你認識我?」姜咻疑惑的問:「請問你是?」
「你不記得我了?」男人似乎是有些失望,但是聲音仍舊是柔和的:「我叫顧錚。」
顧、錚。
「啪嗒」一聲,姜咻的手機砸在了地毯上。
伴隨著這個名字,她一瞬間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那些埋葬在她童年的一切。
姜咻一直覺得,自己的童年很幸福。
即便沒有父親,但是母親和外公給了她全部的愛,她從小除了被人指責私生女的身份之外,衣食不缺。
她幼年時雖然被蘭家的幾個小孩兒欺負過,但是那也是無傷大雅的事情,姜咻早就已經不在意了,但是若說她童年裡最濃墨重彩的一筆是什麼,那必然就是顧錚這個人了。
顧錚比姜咻大五歲,他們認識的那一年,姜咻六歲,顧錚十一歲,姜咻還是個剛剛上一年級的小豆丁,和幼兒園的小朋友幾乎沒有什麼區別,沉默寡言,小朋友們因為姜薇的話而疏遠她的事情,她也從來不敢跟蘭錦兮說,因為她不想讓生病的媽媽操勞太多的事情。
姜咻記得那天是七月的尾巴,太陽很大,老師帶著他們在學校附近的公園裡做公益,其他的小朋友都是兩個人一隊,隻有姜咻是一個人,她自己拿著一個小垃圾袋在公園裡拾垃圾,一直埋著頭往前走,就撞到了一個人,她小聲的道歉,那人卻抓著她肩膀不讓走,姜咻終於擡頭,看見了一個眉眼秀緻的少年。
那個人就是顧錚。
雖然那時候他才隻有十一歲,但是已經很高了,小豆丁姜咻還沒有他腿長,看他的時候不僅要擡頭,還要踮起腳尖,估計是她這個蠢蠢的樣子取悅了顧錚,顧錚就笑了,戳著她腦袋上紮著的小揪揪:「小妹妹,你走路撞到人都不道歉的啊?」
其實姜咻已經道過歉了,但是聲音太小,顧錚沒有道歉,於是小姜咻又鼓足了勇氣說了一聲對不起,顧錚更高興了:「誒,小妹妹,你今年大班了沒有?」
小姜咻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我已經一年級了!」
「喔,這麼厲害啊。」顧錚挑眉,「你怎麼不跟你的同學一起?」
小姜咻沉默了一會兒,說:「他們不跟我一起玩兒,他們不喜歡我。」
顧錚那時候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想笑,卻又像是有些悲哀,他說:「這樣啊,也沒人跟我玩兒,哥哥請你喝牛奶唄。」
「可是……」小姜咻說:「老師和媽媽都說,不能吃陌生人給的東西,而且我還要撿垃圾。」
「撿什麼垃圾啊。」顧錚覺得她很好玩兒似的,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頰,說:「你看哥哥像是壞人嗎?就前面的小賣鋪好吧,想喝什麼就自己挑。」
「可是媽媽說……」
少年沒什麼耐性,乾脆直接彎腰將小豆丁抱了起來,「你年紀小小的怎麼話那麼多啊?」
他快步把姜咻抱到了小賣鋪外面,小賣鋪像是一個小推車,前面有一道差不多有一米二高的木闆隔著,想要什麼隻能跟老闆說,不能自己拿。
顧錚抱著小姜咻,讓她擁有了更多的視野,問她:「想喝什麼?」
姜咻先是嚇了一跳,但是看見琳琅滿目的飲料,又有點心動,其實她想要喝汽水,因為身體不好,她從來都沒有喝過這些會冒泡泡的碳酸飲料,十分渴望,但是最後還是做了一個乖孩子,要了一罐甜牛奶。
小姜咻喝著甜滋滋的牛奶,又覺得受之有愧,於是道:「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呀?我明天再來這裡找你,請你吃我們家的草莓蛋糕好不好?」
那時候的顧錚是逃學出來的,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無可無不可的道:「都成,」
於是那天回去後,小姜咻就讓家裡的阿姨特地準備了草莓蛋糕,小心翼翼的帶到了學校裡,在放學的時候去了那個小公園,等了兩個小時,顧錚都沒有出現。
姜咻是個固執的孩子,她不敢回家太晚,等了兩個小時後,就將裝著小蛋糕的袋子放到了那天和顧錚一起坐過的長椅上。
後來一連幾天,她都會在那裡放一塊蛋糕,從來都沒有再遇見顧錚,但是每次那塊蛋糕都會消失,大概是被流浪漢或者環衛工人拿走了。
蘭錦兮以為她在學校裡交到了朋友,很高興,讓阿姨換著花樣兒做小蛋糕,但是姜咻不肯,她就要草莓蛋糕,往那個公園裡送了兩個月的蛋糕,但是她再也沒有見過顧錚。
後來她才反應過來,或許自己再也見不到那個對自己很好的少年了,於是她不再帶小蛋糕走,也不再去那個公園了。
但是生命之中,總是會有很多措不及防的相遇。
她與顧錚再見,已經是她念初二的時候,她忘記了那時候她是得罪了誰,放學後被人堵在小巷子裡羞辱,她一言不發,抱著自己的書包瑟瑟發抖,那些人將她的書和作業本撕碎,搶了她的錢想要離開的時候,有人單槍匹馬,將他們四個男生,揍得鼻青臉腫,趴在地上起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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