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救治鍾維恆
顧清如指揮劉姐,兩個人合力將鍾司令擡到沙發上。
她觀察,鍾維恆嘴唇發紫,脈弦數而亂、頸側青筋暴起,
判斷這是氣血逆亂,心神閉塞,已入「厥證」之危候。
來不及解釋,她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包,指尖一挑,一根三寸毫針已穩穩刺入鍾維恆耳尖穴,輕輕旋撚,放出數滴黑血;隨即在十宣穴逐一淺刺放血。
「你幹什麼?!」劉姐不解驚叫,「哪能隨便紮針,這是司令員啊!你要擔責任的。」
顧清如不答,目光專註,指尖已按上他內關、神門二穴,以特殊手法反覆點壓,同時低聲指令:「快扶他半卧,鬆開領口。」
此時顧清如神色嚴肅,聲音冷靜,每個指令下達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劉姐頓時被顧清如的氣勢鎮住,竟下意識照做,手抖著解開了鍾維恆的扣子。
顧清如反覆在鍾維恆的穴位進行按壓。
劉姐在一邊焦急說道,「這樣行不行啊?要不要打電話找李醫生來?」
「怎麼辦啊,偏偏駱嵐不在,連個拿主意的都沒有…….」
此刻,劉姐心知自己已經和顧清如在同一條船上了,隻能祈禱顧清如醫術了得,有回天之力。
就在劉姐絮絮叨叨的時候,
不到三分鐘,奇迹發生了。
鍾維恆喉間「咯」地一聲,兇膛猛地起伏,一口濁氣吐出,呼吸漸緩,咳勢止住,眼皮微微顫動,緩緩睜開了眼。
劉姐怔怔地看著,鬆了一口氣,「好了……首長好了……」
鍾維恆的目光緩緩聚焦,落在顧清如臉上。
剛才,他雖昏迷,但是意識尚存。
他知道是顧清如的冷靜、專業和當機立斷,將他從窒息的深淵中拽了回來。
這個平日裡溫言細語、低頭做事的姑娘,此刻竟如戰地軍醫般沉著淩厲,與她一貫的沉靜判若兩人。
顧清如這才退後一步,低聲解釋說,「首長您肺氣久郁,肝火上逆,今日情志波動太大,誘發舊疾。若再遲半刻,恐血壅閉竅,危及神志,甚至中風偏癱。」
她頓了頓,補了一句:「剛才若等醫院來人,怕已錯過黃金時辰。」
她這是在向首長解釋剛才為何不等醫生來,擅自採取急救辦法。
鍾維恆沒有責備她,緩緩的點了一下頭。
顧清如轉頭對劉姐說,「鍾首長現在暫時脫險了,但必須靜卧,禁語,避風。我去煎一劑湯藥來給首長服用。」
劉姐回過神來,她看著眼前這個年輕姑娘,還不到二十歲,卻冷靜沉穩。
剛才那場生死一線的搶救,彷彿隻是她日常中一次尋常處置。
想到顧清如剛來家裡之時,劉姐還懷疑過,這麼年輕的姑娘能行嗎?
還有,若說之前救了小寶,還可以說是巧合。
但剛才,她可是親眼見證,
鍾司令的情況命懸一線,呼吸將絕。
她覺得即使是李醫生在這裡,也不一定就有辦法救司令。
是顧清如,沒有猶豫、沒有請示,隻憑一雙眼、一雙手、幾根銀針,硬生生把人從鬼門關拽了回來。
她望著顧清如收針、疊包、動作從容不迫,心中翻湧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
既是羞愧,又有尊重。
不再是把她當「借調來的小保姆」,
而是一位真正能託付生死的醫者。
見顧清如要出去,劉姐慌忙說,「我來煎藥!我看你煎過好幾次,步驟都記下了。你留下照看首長,別再出一點閃失!」
顧清如略一遲疑,從剛才劉姐對鍾司令危機時的維護就能看出她的忠心。
便點頭同意:「藥材在第二格,丹參加倍,火候要文火慢煎,葯成前五分鐘下鉤藤,不可久煮。」
「記住了記住了!」劉姐連連應聲,匆匆轉身下樓。
房門輕輕合上,屋內隻剩兩人。
窗外暮色漸濃,夕陽斜照進書房,映在鍾維恆蒼白的臉上。
他閉著眼,呼吸雖緩,仍顯滯重。
顧清如坐在椅子上,輕聲問:「首長,您發病前,可是看了什麼緊急文件?或情緒有劇烈波動?」
鍾維恆緩緩睜開眼,目光沉沉地看著她,半晌,才極輕地點了下頭。
顧清如知道,鍾維恆在家頤養天年的樣子,估計是假的。
這麼做,是為了瞞住近在身邊的監視。
現在,可以肯定,這個眼線,
不是劉姐。
就在這時,顧清如鼻尖微微一動。
空氣中,飄著一絲淡淡的香氣。
清幽微澀,像是某種草木花蕊。
她目光一凝,順著氣息望去,窗檯角落,不知何時多了一小束插在粗瓷杯裡的花。
白瓣黃心,花瓣細長捲曲,莖葉泛紫,正是夜交藤花,也叫「合歡花」,駱嵐葯圃裡的一種植物。
顧清如心頭一震。
她在中醫典籍中讀過:此花安神解郁,常用於治療憂思失眠,但肺虛咳血、肝陽上亢者忌用。因其性升散,易引氣血上沖,若患者本就肝火熾盛、脈絡脆弱,反可誘發厥逆、咳血甚至昏厥。
而鍾維恆肺有舊傷,肝火素旺,今日又因文件內容情志大激……
這束看似無害的「安神花」,竟可能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指尖微冷。
是誰放的不言而喻。
隻有駱嵐。
顧清如想了想,還是沒有驚動任何人,隻是低聲說:「首長,一會喝了葯您在床上務必靜心休養。明日叫李醫生來,再為您診脈調方。」
劉姐很快將葯端了進來,顧清如幫忙喂葯後,
劉姐又給鍾首長抱來了被子,讓他臨時在沙發上休息一下。
顧清如悄悄將花瓶拿出了房間。
傍晚時分,駱嵐回到家裡,
聽聞此事立刻私下召見劉姐,臉色凝重地問起發病經過。
當聽到是顧清如「擅自」施針救人時,她眼神一凜,追問細節:
「她用了什麼針?刺哪裡?」
「當時你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李醫生?」
「誰準她擅自施針的?!」
劉姐起初有些慌,但剛才顧清如已經提前和她對過「口供」,她很快穩住了陣腳,
「顧醫生說,這是戰地中醫急救法,當年抗美援朝時野戰醫院常用。她也是在營部進修時學的。當時首長呼吸都停了,再等醫院人來,命都沒了!她敢動手,我佩服還來不及……」
「要不是她,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夫人您當時不在,司令部醫院來回要二十分鐘……司令的情況,我看比那天小寶還危急。」
這番話,出自一向謹小慎微、唯命是從的劉姐之口,竟透出幾分護短的意味。
駱嵐盯著她看了良久,終於沒再追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