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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被認真對待的感覺

  農場的部分牲畜已經被撲殺,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農場衛生室,成了這場防疫風暴的中心。

  顧清如帶領衛生所同志們,在衛生室設立了臨時檢驗點。對農場職工和犯人分批進行基礎檢查。

  幾張長桌拼在一起,隔開了「排查區」和「等候區」。

  顧清如、郭慶儀和李三才的桌上,放著三樣東西,體溫計,一沓厚厚的登記表,還有個搪瓷杯。

  「下一個。」

  「最近一周,有沒有接觸過牛、羊、豬?具體到哪個棚?」

  「有沒有感覺發燒、乏力、關節酸痛?哪怕一點點異常,都要如實報告。」

  他們一邊詢問,一邊熟練地將體溫計甩到刻度以下,遞過去。

  從清晨到日暮,這樣的流程,已經重複了上百遍。

  農場三百多號人,從管教幹部到後勤家屬,再到那些勞改犯,一個都不能漏。

  問題一遍遍重複,聲音從清亮到沙啞,到最後幾乎隻剩氣音。

  大多數人隻是麻木地回答「沒有」,然後匆匆離開。

  被檢查出發低燒、腹瀉符合「布」病的人都集中隔離到了臨時病房。

  衛生室附近的幾間廢棄地窩子被倉促清理出來,門口釘著塊木牌,寫著「隔離病區」幾個字。

  最開始一批六個出現低燒、盜汗、關節酸痛的病人,也被轉移至此。

  屋內陰暗,點著盞煤油燈,地上鋪著草堆,病人們躺在臨時鋪好的草堆上。

  有人想靠牆坐起,可骨頭像被蟲啃過似的,稍動一下就疼得悶哼出聲。

  角落裡,一個年輕人蜷縮著,額頭滾燙,嘴裡斷續念叨:「……我是不是回不去了……」

  屋裡沒人應他。

  風從門縫鑽進來,吹得油燈忽明忽暗,呻吟聲斷斷續續。

  地窩子裡不斷傳來的呻吟聲,讓不少排隊檢查的犯人面露恐懼之色。

  有人低聲嘀咕:「如果查出來發燒,就要全關在這等死?」

  「我們不檢查了,查出毛病就要關裡面了。」

  這樣的言論一出來,不少排隊的犯人嚇地往後退了幾步。

  即使是看守在旁呵斥,也沒用。

  顧清如聽見了,停下手中的筆,站起身來,啞著嗓子耐心安慰他們,「這是集中隔離病房,我們會對裡面的病人進行集中治療,等到癥狀緩解、血清轉陰就能出來。我以營部衛生員身份向你們保證。」

  「大家保持秩序,挨個進行檢查。沒有發燒的就沒有感染。大家請相信我,若是不找出感染的人,你們全都會被感染的,這是為了你們好。」

  她的聲音不高,卻讓躁動的人群稍稍安定下來。

  這些犯人最怕的其實是,疫情來了,整個農場被封閉、被拋棄。

  讓他們自生自滅。

  現在這群防疫人員、衛生員的出現,帶來了希望。

  孫二栓被叫到時,佝僂著背走上前。

  「有沒有發燒?」

  他擺擺手,敷衍地笑:「沒事,老樣子。咳兩聲也活幾十年了。」

  顧清如皺眉,拿出體溫計給他夾好,又仔細檢查他粗糙的手掌和發青的指甲。

  她取出銀針,消毒後,穩穩地紮入他手太陰肺經的幾個穴位。

  片刻後,孫二栓呼吸漸漸平穩,兇口那股悶痛感竟神奇地緩解了。

  他驚喜地直起腰,「哎喲!真舒服多了!好久沒這麼鬆快了!」

  他眼眶微紅,「咱們這些泥腿子,平時連葯都沒得吃,生病了也沒人管,哪敢想營部的衛生員親自給紮針?姑娘,你這是救命啊……」

  一個營部的衛生員,竟親自為他這樣一個卑微的老勞改犯施針治病,這份尊重與仁心,讓他第一次感到了被當作「人」看待的溫暖。

  他連連道謝,才站起來走出去。

  下一個是趙鐵生。同樣的問題,他皺著眉頭,努力地回憶著,然後才謹慎地回答:「前兩天有點咳嗽,沒痰,不發燒,現在好了。」

  他的回答清晰,讓顧清如的筆尖在「咳嗽癥狀」一欄旁,打上了一個小小的問號。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如此配合。

  當顧清如問到孫大奎是否感到乏力時,對方突然擡起頭,發出一聲刺耳的冷笑。

  「乏?我們這些人,有哪個時候是不乏的?我們天天扛石頭,挖水渠,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一身都是病!你說我們乏不乏?」

  話音未落,周圍響起一片壓抑的附和:

  「就是!天不亮就出工,收工還得『學習』!」

  「不幹活,就沒得吃,連這點窩頭都輪不上。」

  「就是!」一個瘦小的犯人鼓起勇氣喊道,「我昨天就頭暈,管教還說我裝病!」

  衛生室氣氛頓時變得緊張。

  看守們皺起了眉,立刻上前,厲聲呵斥道:「都閉嘴!誰再敢胡言亂語,關禁閉!」

  看守呵斥下,人群騷動逐漸平息下去。

  顧清如看向孫大奎,「你說的『一身都是病』,具體是什麼癥狀?」

  她一邊問,一邊已經拿起筆,準備記錄。

  孫大奎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愣了一下,隨即更加惱火:「什麼癥狀?渾身都疼!氣短!晚上睡不著!這算不算?你們這些當官的,除了會查我們,還會幹嘛?」

  顧清如記下這些癥狀,擡頭認真地問:「這些癥狀持續多久了?發燒嗎?」

  她的平靜和專註,像一盆冷水,澆熄了孫大奎的怒火。

  他準備好的更多謾罵,都堵在了喉嚨裡。

  「……這倒沒有。」他悶悶地回答,聲音小了許多。

  顧清如點點頭,在記錄上補充了時間,然後說:「好,下一個。」

  孫大奎走到門口,手搭在粗糙的門框上,望著她低頭寫記錄的側影,心裡翻騰著說不清的情緒。

  他覺得自己的一腔怒火,猶如撞上了棉花上,憋得難受。

  本想趁機挑事,可看到顧清如提筆寫下,「渾身疼,失眠,氣短。」字跡工整,一絲不苟,

  他本以為營部幹部是在走過場,可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在聽,真的在記錄,真的在給犯人治病……

  這種被認真對待的感覺,陌生得讓他心慌。

  可轉念又恨自己軟弱:聽得再真又怎樣?人照病,死的照樣躺進土裡沒人管!

  他狠狠甩了甩頭,朝門外走去,腳步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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