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言之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側躺著，左側脖頸傳來關文如溫熱的鼻息，細碎絨毛被吹得微微顫動。

　　昨夜意外相碰的唇瓣彷彿還烙在皮膚上，此刻她蜷縮的膝頭正抵著他的大腿外側…

　　兩人這個姿勢，真的…不太好！

　　可他怕自己一動，會把關文如吵醒。

　　昨天晚上，兩人不小心唇碰唇，她似乎生氣了。

　　萬一她看到他挪了過來，兩人還這個姿勢，她會不會誤會？

　　會不會以為他會對她做什麼？

　　想著這些，他越發不敢動。

　　可他又知道不能這麼下去，

　　不然就是他故意佔關文如的便宜。

　　就在他絞盡腦汁時，關文如突然鬆手松腿，翻向另一側。

　　她似乎做了個夢，嘴裡喃喃著什麼。

　　一得到自由，賀言之如蒙大赦般彈坐起來。

　　但想了想，他又往前挪，把被子蓋到她身上。

　　做好這一切，他像被狗追似的，溜回了自己被窩。

　　……

　　這一晚，賀言之又隻睡了不到一個小時。

　　晨霧還未散盡，他踏著露水走進營區時，眼瞼下方泛著青灰。

　　戰友們看到他的模樣，眉眼間不由染上笑意，幾個新兵繃緊的嘴角可疑地抽搐著。

　　等賀言之走到一旁，幾個士兵互相捅了下腰眼。

　　「你們看到賀團長的黑眼圈了吧？」

　　「廢話，我們又不瞎！」

　　「你們數數，這都第幾天了...自從團長夫人來了，團長就沒好好休息過吧？」

　　「你要是有那麼美的媳婦，你樂意乖乖睡覺？」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士兵們八卦時，萬濤手裡拿著茶缸，笑眯眯的往賀言之那頭走。

　　賀言之是一團的團長，一團的政委是比他還大5歲的萬濤。

　　萬濤走到賀言之身邊，一拳捶在他肩膀上，「我說，賀團長啊，你得悠著點啊，別看你年紀輕，可要是夜夜過分透支，也是不行的。」

　　「！」賀言之微微皺眉，「別胡說八道。」

　　萬濤輕笑，「我哪胡說八道？你去找面鏡子看看，你這黑眼圈都幾天了？也就我好心過來提醒你，你沒看到你手底下那幫士兵這幾天臉上都掛著笑容？你知道他們都怎麼說的嗎？」

　　賀言之神情漠然，就這麼盯著他，「怎麼說？」

　　想起那幫兔崽子的議論，萬濤也忍不住笑了，「他們都說賀團長夫人是月宮仙子下凡塵！說賀團長夜夜要踩著雲梯登月宮，難怪...」

　　說到這，萬濤又笑了聲，「你看看你這黑眼圈，你說他們能不想歪嗎？他們還說呢…賀團長的媳婦兒花容月貌，讓人看了長壽，娶了短壽，不看不娶最難受！」

　　「！」賀言之雙眼微眯，不動聲色就透露出危險的氣息，「他們還是太閑了。」

　　感受到危險，萬濤立馬往後溜。

　　就是可憐了晨練的那幫士兵。

　　隻見賀言之回到那群士兵跟前，不緊不慢說了句，「今天加練二十公裡負重！」

　　「！！！」整個訓練場瞬間鴉雀無聲。

　　賀言之的訓練手段比魔鬼還可怕。

　　回到辦公室的萬濤嘴裡忍不住嘀咕，「或許，我應該去跟醫務室預定擔架...」

　　……

　　賀言之晨練結束之後就去找了朱永強，向他表達了關文如的意思。

　　確定關文如鐵了心要當飼養員，朱永強決定成全她。

　　不過，關文如並不想成為一名士兵，她是以外編人員的身份進入後勤部門，負責牛羊的飼養問題。

　　一得到消息，關文如一刻都沒耽擱，直接找去後勤部門，辦了相關手續。

　　她還去領了兩套軍裝。

　　她不是正式兵，所以不按士兵的津貼制度走。

　　她每個月隻領固定工資35元，沒有其他補貼。

　　……

　　辦完手續的第二天，吃過早飯，關文如就換上一身軍裝，匆匆前往後勤部報到。

　　後勤主任已經向飼養員們說明了情況。

　　等關文如一來，所有飼養員都聚在一起，大家互相認識。

　　十二師的士兵差不多有5000人。

　　所以養的牲畜不少，目前有300多頭豬，其中母豬有十頭。

　　因為飼養員確實不擅長養牛羊，所以牛羊的數量要少一些。

　　一共有50隻牛，其中5隻是母牛。

　　有130隻羊，母羊是20隻。

　　過冬之前，牛羊的數量要多一些，不過冬天來臨之後凍死了不少。

　　沒算上關文如，目前飼養員一共有4人。

　　兩人負責養豬，兩人負責養牛羊。

　　關文如跟著那兩名負責養牛羊的士兵前往牛羊棚。

　　這個時候的牛棚和羊棚都很簡陋，一點也不保暖，怪不得小羊羔會被凍死。

　　魯國棟和王大貴帶關文如熟悉了環境後，兩人還是忍不住問出口，「團長夫人，您為什麼這麼想不開，要來當飼養員？」

　　他們都知道賀團長的夫人是名校的大學生呢。

　　有知識有文化的人不去當老師，為什麼要來幹這種臟活累活呢？？

　　關文如含著笑，「以後隻許喊我『小關』，你們覺得當飼養員不好嗎？飼養員可是後勤保障體系中的「八大員」之一，多少人擠破頭都想幹這工作呢。」

　　王大貴撓頭，「可是賀團長的身份就擺在那兒，您自己又有知識又有文化，完全能幹更輕鬆的活兒，就是進那文工團也是沒問題的。」

　　關文如知道他們的心都是好的，她笑了笑，「我喜歡放牧，到了夏天，我騎著馬把這些牛羊趕去大草原，光是想想那畫面，我就會很開心。」

　　「……」魯國棟和王大貴對視一眼，兩人心裡忍不住懷疑，這賀團長的媳婦兒腦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像這種風吹日曬雨淋又挨凍的工作，有什麼值得開心的？

　　不過兩人也不敢說什麼。

　　關文如熟悉了環境，她就很嫻熟進了棚子，檢查牛羊的健康情況。

　　養牛羊，她還真是有經驗的。

　　前世，韓浩賢和賀言之等人去參加了抗美援越戰爭。

　　韓浩賢死在戰場上，他的死訊一傳回來，她的生活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林佳曼覺得是她剋死了韓浩賢，那時候恨不得弄死她，所以就向革委會的人舉報她，說她是資本家小姐，家裡還有很多走資派的東西。

　　革委會的人差點就把她送去牛棚。

　　那個時候，賀言之還在戰場上，幫不了她。

　　幸好，作為首長的張忠武出面力保她。

　　但她那會兒也不能去學校當老師了，她被張忠武安排進後勤，也是負責養牛羊。

　　張忠武是想著讓她來做做樣子，不是非要她養牛養羊。

　　可她既然做了飼養員，那就得好好做。

　　那個時候，她看了不少關於畜牧業的書籍。

　　一點一點學會了如何養羊養牛。

　　前世，她來了後勤部，也是魯國棟和王大貴負責帶她。

　　這兩人是好人，前世也幫了她不少忙。

　　這一世，她選擇直接當飼養員，一來是因為她真的有經驗，她有信心能養好這些牛羊，能提高牛羊的生存率，從而改善戰士們的飲食。

　　二來，是為了完成另一個計劃。

　　她若貿然提出那計劃，沒有人會同意，所以她隻能先來這做出成績。

　　等所有人都看到她的成績後，她再提出來那計劃，別人才不會反對。

　　……

　　在牛羊棚待了一上午，到了休息時間，關文如就騎著一匹馬往家屬大院去。

　　她得回家陪奶奶吃午飯。

　　隻是，她騎著馬出了牛羊棚沒多久，就見顧思雨騎著馬從另一個方向沖了過來。

　　顧思雨身下的馬在狂奔，那速度…似乎是想衝過來撞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