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擁了不知多久，關文如最終還是爬起來，給他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畢竟上前線，不方便帶多少東西。

　　關文如把廚房陶瓷罐裡的牛肉乾全裝上，又給他裝了不少糖，如果沒有食物…糖能很好的補充體力。

　　還有葯！

　　她之前就知道他會什麼時候上前線，所以早就準備好了各種消炎藥，傷葯，感冒藥，用法也都寫下來了，這會兒一股腦塞進他的包裡。

　　見她來回忙碌，賀言之莫名心疼，走過去，抱住她，「夠了，衣服我自己裝兩件就好，用不上。」

　　關文如拍了拍他的手背，「還有最後一樣，一定要帶。」

　　等賀言之鬆開她，她立馬去取這段時間縫製的口罩。

　　這些口罩都是她用新布縫製的，「那邊熱，蚊蟲多，到時候隱蔽在樹林裡，蚊蟲要是叮咬臉上，容易影響你們發揮，所以你一定要戴這些口罩，如果有條件，你讓戰士們都用破布自己纏一下。」

　　說著，她又補充，「我聽奶奶說敵軍不講武德，很多時候會用化學武器，戴上這些口罩，也能避免吸入毒氣之類的。」

　　賀言之沒想到她準備的這麼齊全，又忍不住湊過去，親了她一口，「好！我一定戴！」

　　等兩人收拾好，天也黑了。

　　賀言之穿戴整齊，背著行軍囊，牽著關文如去食堂。

　　……

　　此時，食堂裡燈火通明，擺了幾十張大圓桌，菜肴比平時豐盛許多。

　　等人一齊，首長張忠武站在前方講話，「同志們！家屬們！今晚這頓飯，既是犒勞大家，也是壯行！我們師肩負重任，即將開拔！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黨和人民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

　　等張忠武講完，掌聲雷動。

　　緊接著，他看向賀言之。

　　「賀團長！來，你也代表咱們即將出征的戰士，說兩句！」

　　賀言之起身，大步走到前面，身姿筆挺。

　　他目光掃過全場，最後在關文如那桌停頓了一下。

　　「我們上前線，是軍人的本分！保證完成任務！」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投向關文如的方向，聲音比剛才沉了一些，「隻是我這一走，家裡就剩關奶奶和我愛人…」

　　此言一出，原本肅穆的氣氛瞬間起了點微妙變化。

　　不少戰士和軍屬都看向關文如那桌，眼神裡帶了點驚訝和笑意。

　　賀言之無視那些目光，繼續沉聲道，「關奶奶年紀大了，文如她又要操心廠裡的事，我不在家這段日子，懇請各位鄰居、戰友、嫂子們，平時多搭把手，多照應著點！我賀言之拜託大家了！」

　　他鄭重地敬了個軍禮！

　　這下，食堂裡徹底「嗡」地一聲熱鬧起來。

　　廖凱低聲笑著推旁邊人，「我真沒想到我們團長結婚之後是這樣的性子，他這是當眾託付媳婦兒了？」

　　廖凱身旁的戰友也憋著笑，「可不！頭回見團長說這麼軟和的話！」

　　曾春蘭失笑，看向關婉欣，「賀團長這是不放心他那漂亮媳婦兒呢！」

　　關婉欣也一笑，「言之確實是個好丈夫。」

　　關文如瞬間成了目光焦點！

　　同桌和鄰桌的軍屬們都帶著善意的、揶揄的笑容看著她。

　　她的臉『騰』地一下紅透了，像熟透的蝦子，恨不得把頭埋進碗裡！

　　這個賀言之！

　　大庭廣眾之下，瞎說什麼呢！

　　跟關文如同桌的李秀紅笑著打趣，「小關啊，害啥臊！賀團長這是疼你！放心，有嫂子們在呢！」

　　關文如拍了她一下，「嫂子，你別瞎起鬨！」

　　這時，鄰桌戰士不知誰帶頭喊了一嗓子，「團長放心！我們保證完成任務，絕對不讓漂亮的嫂子被搶走！」

　　「哈哈哈哈哈」

　　食堂裡頓時響起一片善意的鬨笑聲和應和聲。

　　賀言之站在前面，看著滿臉通紅的關文如，嘴角幾不可察地微微彎了一下，隨即恢復嚴肅，又敬了個禮，「我的話說完了！謝謝大家！」

　　他大步走下台。

　　張忠武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有家了就是不一樣！」

　　以前這兔崽子哪能說這種話！

　　說完，張忠武又上去，笑著打圓場，「好了好了！都聽見賀團長的囑託了！咱們部隊就是個大家庭！互相幫襯，理所應當！開飯！都吃飽喝足！」

　　食堂裡重新熱鬧起來。

　　……

　　等吃飽喝足，大家一同前往部隊營區操場。

　　這裡已經停著數輛待發的軍卡車。

　　操場也是燈火通明，引擎轟鳴。

　　戰士們列隊登車。

　　軍屬們圍在車旁送行。

　　賀言之背著行囊，走到關文如面前。

　　周圍都是人，聲音嘈雜。

　　賀言之目光沉沉地看著她，「我走了。」

　　為了不讓他看自己難過的樣子，關文如強撐著點頭，「嗯！」

　　賀言之摸了摸她的腦袋，「記住我說的話，照顧好自己和奶奶，廠裡的事量力而行，別硬撐。」

　　關文如喉嚨發緊，「知道了，你更要小心！」

　　賀言之黑不見底的眸子盯著她，彷彿要把她的樣子刻進心裡。

　　片刻後，他忽然伸出手，在關文如還沒反應過來時，捧住她的臉，俯身在她唇上用力印下一個吻！

　　「哇噢！！」

　　周圍的戰士瞬間爆發出善意的鬨笑和口哨聲！

　　最愛起鬨的廖凱笑著喊，「團長！再來一個！」

　　關文如的臉通紅，又羞又急，下意識想躲開賀言之的手，卻被他緊緊地按住肩膀。

　　賀言之彷彿沒聽見周圍的哄鬧，嘴唇貼近她發燙的耳朵，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等我回來！」

　　說完，他猛地鬆開手，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克制，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大步流星地奔向自己的車，動作利落上了副駕駛座。

　　關文如抿嘴，盯著他的方向。

　　關婉欣走過來，用力牽她的手。

　　沒一會兒，引擎聲加大，車隊緩緩啟動。

　　車鬥上的戰士們向送行的人群揮手告別。

　　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車上的戰士們齊聲喊，「等我們勝利回來！」

　　其他戰士和軍屬們紛紛揮手，「保重啊！平安回來！」

　　關文如目光緊緊追隨著賀言之所在的那輛車。

　　車燈的光暈裡，她似乎看到他也回了頭。

　　車隊加速，駛出營門，車尾燈的光點迅速變小、模糊。

　　周圍軍屬壓抑的哭聲漸漸清晰。

　　直到那最後一點光也消失在黑暗裡，關文如才收回目光，「奶奶，我們先回家。」

　　她小腹脹痛，有點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