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吃完早飯，關文如就送三胞胎去了學校。

　　她剛從學校回到一號院，就見院門口停著兩輛公家車。

　　她快步走過去，就看到了那幾位神情嚴肅的領導。

　　為首的是個中年男人，旁邊跟著王明宇等人。

　　白雲這時就站在他們面前。

　　王明宇闆著臉，語氣生硬，「白雲同志，關於你未婚先孕、作風敗壞的舉報，影響非常惡劣！請你現在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如果情況屬實，就算不掛牌遊街，組織上也必須給你嚴肅處分！至於你的工作問題…哼，飼料廠是先進生產單位，絕不能留你這種害群之馬！」

　　白雲這次沒有退縮，挺直腰背。

　　她兜裡還有那張結婚證，一切都是合法的了，所以沒什麼好怕的！

　　她站的筆直，神色淡然，「我可以配合調查！但如果調查結果證明我是清白的，證明有人故意造謠污衊我！那請問，那個惡意舉報、造謠污衊我的人，是不是也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

　　王明宇不屑地嗤笑一聲，「懲罰舉報人？哪有這樣的道理！舉報是群眾的自由和權利！我們隻負責調查事實！」

　　關文如一步上前，將白雲完全擋在自己身後。

　　她直接盯住為首的領導，「王同志這話的意思是說，舉報人不管是不是胡說八道、惡意誣陷，他都沒責任？都不用承擔任何後果？那好啊！」

　　她話音一轉，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質問，「我現在就舉報你們幾位領導！舉報你們收受賄賂，利用職權吃喝拿取老百姓的錢財！

　　魚肉鄉裡！請你們立刻互相調查！或者跟我回軍區，接受我們部隊保衛部門的調查！」

　　「！！！」王明宇氣得臉通紅，指著關文如，「關文如！你…你簡直強詞奪理！無理取鬧！血口噴人！」

　　「呵！」關文如冷笑，目光掃過所有人，聲音清冷，「我強詞奪理？我說的話沒有半分道理嗎？

　　還是說，在你們眼裡，你們手中有那麼點權力，就能想查誰就查誰，想帶走誰就帶走誰？

　　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當領導的，就有這麼大的能耐？！

　　你們想給誰扣帽子就扣帽子？這跟舊社會的官老爺有什麼區別？！」

　　舊社會的官老爺…

　　扣帽子…

　　這幾個字眼，在這種特殊年份，極具殺傷力。

　　幾位領導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懼和忌憚。

　　這種指控，在這個特殊時期，一旦沾上，後果不堪設想！

　　為首的領導強壓著驚怒，語氣明顯軟了下來，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關…關文如同志！你…你不要激動！有話好好說！既然你們也提出來了，那你們說說，想怎麼解決？」

　　關文如說出條件，「如果證明是是背後之人造謠生事，那麼該懲罰就懲罰，至少要付出代價！

　　這樣好了，等查出來造謠生事之人，若是有公職的，被撤職。

　　若是工人，那就是下崗。

　　若是公社的社員，那就罰一年的工分，並開大會，通報批評！」

　　她這話一出，王明宇立刻跳腳反對，「不行！這處罰太重了！卸職？下崗？罰工分？還要通報批評？關文如同志，你這是打擊報復！不符合政策！」

　　關文如目光銳利地盯著他，聲音更加冰冷，「造謠污衊、差點逼死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毀人名譽，破壞工人家庭穩定，這種人不該付出代價？

　　王明宇同志，你覺得處罰重，是覺得造謠的成本太低，可以隨便來？」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所有領導，態度非常強硬，「我的條件就擺在這裡！如果調查證明是誣告，那麼造謠生事的人，必須按我說的接受懲罰！

　　身上有公職的，卸職！是工人的，下崗！是公社社員的，罰一年工分，開大會通報批評！一樣都不能少！」

　　王明宇怒目圓睜，「你…你這是要挾！」

　　關文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要挾？王明宇同志，你非要這麼理解，也行。

　　不過我得提醒你們，如果你們不能保證讓造謠的人付出代價，那以後我關文如要是哪天閑得發慌，我也很樂意去縣裡、去地區、甚至去省裡…挨個部門舉報你們幾位領導。」

　　她故意放慢語速，字字清晰，「舉報嘛，反正就一張嘴！我舉報你們收受賄賂，舉報你們濫用職權，舉報你們生活作風有問題…

　　反正舉報又不需要證據，對吧？

　　就像有人舉報我妹妹白雲這樣。

　　至於你們會有什麼後果…跟我有什麼關係呢？反正調查是你們的責任嘛，你們慢慢查去唄。」

　　這番話像冰水澆頭，讓幾個領導瞬間臉色煞白！

　　這時，周圍早已聚集了不少聞聲而來的軍屬。

　　曾春蘭第一個高聲附和，「小關說得對！憑啥造謠的嘴一張一合就害人，還不用負責？！要是這樣，我們以後也天天去舉報！看誰先受不了！」

　　正準備去上班的花小雨也憤憤不平，「就是！沒這個道理！必須嚴懲造謠的！不然誰家姑娘媳婦能安心過日子？關廠長，我們這些工人都支持你！」

　　其他軍屬紛紛出聲：

　　「沒錯！支持小關！」

　　「就該這麼辦！看誰還敢亂嚼舌根！」

　　「領導，你們得給個說法！」

　　群情激憤的聲援讓王明宇等人臉色更加難看，為首的領導額頭都冒了汗，臉色變幻。

　　最終，他也隻能咬牙點頭，「好！關文如同志！我們同意你的條件！如果調查證明是誣告，造謠者一定嚴懲！白雲同志，現在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我妹妹恐怕不能跟你們走。」

　　關文如示意白雲。

　　白雲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裡掏出那張嶄新的結婚證，高高舉起，展示給所有人看。

　　關文如聲音清亮，「各位領導，還有各位嫂子們，都看清楚了！這是我妹妹白雲和席慕凡同志的結婚證！由公社親自簽發，結婚證上的日期清清楚楚！分明是在席慕凡同志回首都上學之前！那也就是說…我妹妹和席慕凡同志是合法夫妻！」

　　「！」人群瞬間爆發出驚呼！

　　「天吶！小雲和席慕凡同志結婚了？！」

　　「哎呀！我就說嘛！白雲不是那種人，而且他們兩人郎才女貌的，早就該結婚了！」

　　「原來早就是兩口子了！那懷孕有啥問題？」

　　「這…這舉報的人也太缺德了！」

　　幾位領導看著那張鮮紅的結婚證，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尤其是王明宇，像被噎住了一樣，張著嘴說不出話。

　　他們顯然沒料到會有這一手！

　　王明宇回過神來，不甘心地指著結婚證，聲音尖利，「這結婚證…誰知道是真是假？」

　　關文如又忍不住冷笑，「王明宇同志！你是在質疑公社的印章，還是質疑我們國家婚姻登記的權威性？！

　　要不要現在就去公社當面對質？！還是說，你覺得所有不符合你心意的證據，都是假的？！」

　　不等王明宇反駁，周圍的軍屬們已經炸了鍋！

　　曾春蘭叉著腰，指著王明宇罵，「呸！你這小同志，我看你就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專門禍害人！人家小兩口合法的結婚證擺在這兒，孩子都有了，礙著你什麼事了？」

　　她男人是師政委，她自然什麼也不怕。

　　花小雨也忍不住點頭，「就是！閑得你腚疼！凈幹些缺德帶冒煙的事兒！趕緊滾蛋吧！」

　　其他軍屬紛紛轉向白雲，語氣熱情：

　　「白雲啊！恭喜恭喜！結婚是大喜事啊，你怎麼能瞞著我們！」

　　「就是！早該說了嘛！席知青是個好小夥！你們倆本來就般配！」

　　「白雲，別理那些爛心肝的！！」

　　「對對！恭喜啊白雲同志，改天得給我們補上喜糖啊！」

　　在一片對白雲的祝福和對王明宇等人的斥責聲中，幾位領導的臉色難看至極，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白雲含著笑對軍屬們開口，「多謝嫂子們，我過後就給大家補上喜糖。」

　　就在這時，為首的領導硬著頭皮，聲音乾澀，「既然…既然有合法結婚證明…那…那關於作風問題的舉報…自然…自然不成立！打擾了！我們就先走了！」

　　關文如眯著眼，「幾位領導，我一會兒過去找你們了解情況，舉報人的事兒還得解決呢！」

　　這些領導面色都不好看，隨便應了聲，就幾乎是逃也似的轉身就走。

　　王明宇深深看了眼白雲，也灰溜溜地跟上。

　　這群人隻能在軍屬們鄙夷的目光和議論聲中狼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