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言之這趟出門遇到了什麼糟心事，關文如可不知道，也不關心。

　　她這會兒心情大好，正觀看後勤的於鵬等人宰殺牛羊。

　　算算時間，她進後勤快滿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來，她就在等著這天。

　　平時宰殺牲畜時，作為後勤部長的方學昌都不會來看。

　　可他今天來了，還滿臉笑意。

　　他這時走到關文如跟前，「小關啊，你要是早來多好啊，你要是早來，戰士們早就吃上那麼好的肉了，你說同樣作為飼養員，小魯和小王怎麼就不能把牛羊養好呢！」

　　關文如笑了聲，「方部長，這近一個月來，國棟哥和大貴哥功勞可大呢，我雖然知道怎麼搭配飼草，可要不是有國棟哥和大貴哥去找來那些麥草和豆桿，我也無計可施。」

　　「知道知道。」方學昌見她不攬功，對她更滿意了，「你們都有功勞！我一定寫材料，向組織表揚你們！」

　　一旁的魯國棟和王大貴聽到這話，頓時喜笑顏開，兩人帶著關文如，立馬敬了個禮，「多謝部長。」

　　「行了，你們忙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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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多小時後，終於開飯了！

　　食堂裡熱氣蒸騰，瀰漫著久違的、濃郁的肉香。

　　長長的條桌前坐滿了身著軍裝的戰士，人人面前都有一碗油汪汪、燉得酥爛的牛羊肉，配上粗糧饃饃。

　　歡聲笑語幾乎要掀翻屋頂。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過年般的喜悅。

　　飢餓的腸胃和寡淡已久的味蕾，在這一刻得到了巨大的滿足。

　　「嚯！這肉燉得可真爛糊！香！太香了！」

　　一個年輕的小戰士咬了一大口，燙得直哈氣，卻捨不得吐出來，含糊不清地讚歎。

　　「可不是嘛！這油水足啊！你看這肉膘，多厚實！」

　　坐在他旁邊一個老兵用筷子夾起一塊顫巍巍的肥肉，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好久沒吃到這麼實在的肉了！肚子裡有油水，幹活都有勁兒！」

　　「多虧了後勤部這次下本錢啊！」另一個戰士大聲說，引來一片附和。

　　方學昌正好端著碗走過來，聞言，他笑著擺擺手，「同志們吃得好就行！不過啊，這次能讓大傢夥兒吃上這頓肉，可不是我老方的本事大。」

　　他頓了頓，聲音提高了一些，帶著明顯的讚許，「這得感謝咱們新來的飼養員，關文如同志！」

　　「哦豁！！！」

　　這話像在滾油裡滴了水，瞬間炸開了鍋。

　　之前的牛羊奶就是關文如同志搞出來的，這次的牛羊肉也有關文如同志的功勞？

　　這時，後勤司務長於鵬也走了過來，「沒錯，小關同志的功勞大！」

　　「原先那批羊羔牛犢，生下來瘦得跟麻桿似的，眼看就要不行了，是她接手後硬是給喂活了！現在都活蹦亂跳的！」

　　「何止是活了啊！」端著肉的魯國棟接話，「就那批養了幾個月的『老』牛羊，之前因為缺飼料，一個個瘦得皮包骨，眼看都要掉膘了。

　　小關同志一來，她有法子弄出好些飼料，你們看看現在這肉！」

　　他用筷子敲了敲碗邊，「這不都養出膘來了嘛！這才有了今天這頓！」

　　「了不起！真是這個！」一個老兵豎起了大拇指，「以前隻知道賀團長打仗厲害，沒想到他愛人搞後勤、養牲口也這麼有一套！」

　　讚譽聲此起彼伏。

　　今天恰好在後勤幫忙的關文如聽到他們的話，臉更紅了。

　　見來打肉的士兵還在誇，她尷尬擺著手，聲音不大但清晰，「大家別這麼說，都是方部長領導得好，飼養班的國棟哥和大貴哥經驗豐富，也是幫了大忙。

　　而我就是按照書上學來的，再結合咱們這兒的情況，多琢磨琢磨，試試看而已。」

　　「小關同志太謙虛啦！」王大貴憨厚地笑著，「你那法子是真管用！那些個草料搭配，啥時候喂水，咋預防小毛病，比我們知道的精細多了。那些羊羔牛犢能活，那些瘦牛羊能上膘，你就是頭功！」

　　「就是就是！小關同志是功臣！」戰士們紛紛笑著應和。

　　看著他們真摯的笑容，關文如心中有暖流，覺得這一切都值得了。

　　這些都是保家衛國的戰士，她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儘可能的讓他們吃好喝好，而且還能達到自己的目的，這就足夠了！

　　可偏偏，就在這充滿感激和歡樂的氣氛達到頂點時，一個冰冷、帶著濃濃譏誚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哼，功臣？你們也太好糊弄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聲音來源——韓浩賢身上。

　　他坐在離窗口不遠不近的位置，面前的肉幾乎沒動，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放下筷子，故意提高了音量，似乎想讓整個食堂都能聽見：

　　「她關文如不過就是一個資本家的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才來了幾天？她能懂什麼養牲口？能有什麼真本事？你們也不想想！」

　　眾人：「……」

　　食堂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眾人錯愕的呼吸聲。

　　關文如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手指緊緊攥住了圍裙邊緣。

　　娘的！

　　他這是嫌自己的日子還不夠糟心？

　　韓浩賢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更加肆無忌憚，嘴角掛著刻薄的冷笑：

　　「我看啊，八成是她仗著賀團長的身份，買通了小魯和小王他們這兩個飼養員！

　　把他們辛苦幹出來的活兒，都算到她一個人頭上！

　　好給她這個資本家小姐臉上貼金！可是這功勞，她受得起嗎？」

　　「韓營長！你胡說八道什麼！」魯國棟氣得臉都漲紅了，他猛地站起來：

　　「小關同志那是真本事！我們飼養班的人都可以作證！

　　她天天不怕累的弄草料，臟活累活都幹，從來不會因為自己是女同志就少幹！

　　有時候，她半夜還會特意從家屬大院來畜牧所照顧新生的羊羔牛犢，你憑什麼否認她的功勞？！」

　　「行了小魯！」韓浩賢不耐煩地打斷他，「她給了你們什麼好處，讓你們這麼替她說話？這就是資本家那一套收買人心的手段，你們到底懂不懂？」

　　他這話太惡毒了！

　　不僅污衊了關文如，連帶著把整個飼養班都潑上了髒水。

　　食堂裡的氣氛降到了冰點，戰士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