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感受到了殺意，卻毫不擔心，隻笑道，「我呢，成過神話當過狗，對魔族有功勞無數，卻隻落得今日。」

　　「心中凄切後悔啊……我等螻蟻，聽人拆遷做忠人之事，也落得一個雞零狗碎的下場。」

　　「無數歲月了，我坐在這裡，接引了無數四眼，見了能走上天的小夥子，我都要問一句……修行是為了什麼？」

　　這一問，似有無窮神力，震的楚天心神不寧。

　　楚天幾乎是本能，脫口而出，「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天平……吾輩修士，若無公心，則天下不安。」

　　「天下不安必崩之！」

　　「覆巢之下，亦無完卵！」

　　老漢聽到這話，眼底爆出精光，連說三聲好，「該是這樣，本該就是這樣。」

　　「若當年，我有此等心，四眼也不會淪為魔奴！」

　　「好！」

　　老漢又道一聲，擡手向西指。

　　他並沒有什麼能耐，隻是個看門狗而已……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看不順眼的，拍死在鬥獸場裡。

　　但他，做了他唯一能做的事。

　　「爾等，可往西走……」

　　「四眼上來，一般是要參與魔獸改造，四眼解刨實驗……其中佼佼者，可為魔族附庸與奴隸。」

　　「至於能不能回去，就看你們自己造化了。」

　　「切記。」

　　「先表忠心！」

　　「魔族性情殘暴，殺人如宰牛……又極端自負，不會重視任何人。」

　　「明白麼？」

　　楚天不知道，該不該謝。

　　他看了一眼聖嵐……不料，聖嵐先鞠躬了，「感謝前輩提點，四眼亡不了，也不會一直是魔奴。」

　　「謝了。」老漢絕對看出了什麼。

　　這一聲『謝』也包含了太多意思，看幾人走了，他又提醒了一句，「鐐銬別摘，要魔族批準，才能取下！」

　　西。

　　楚天幾人在虛空行走。

　　從半空，能看到更多的景物……

　　就在圓錐形鬥獸場北側，有一個像馬場一樣的空地，無數四眼正像囚犯一樣，伺候著各種改造魔獸。

　　「咱上不了天，是不是跟他們一樣？」莎娜心有餘悸。

　　這女人，沉默了很久了，估計是消化不了老漢的話，她的眼神變了，看什麼都是怯生生的。

　　楚天潑了冷水，「或許更慘。」

　　「那霸王龍，絕對不是擺設……我更好奇，從妖雲天澗回去的人，是什麼東西？」

　　巴彥康本是帶了興奮的表情。

　　他是個商人，逆境之中，也本能的思考利弊。

　　見魔族，聽了故事，這小子有十二分把握，能活著帶回商品。

　　可聽到了楚天的猜測，立馬變了臉色，「你是說……送回去的四眼，可能已經變了，是改造過的四眼？」

　　「難說。」楚天不怕改造。

　　他怕，魔族改造四眼，背後的目的。

　　但這些事，必須暫且放下了……看了西邊，楚天鄭重道，「老漢說，魔族極度自負，想來也不屑於監聽之類。」

　　「但這附近，一定有魔族警戒，防止我們逃跑之類。」

　　「說話，小心點吧。」

　　莎娜聽到這，心裡糾結更多了，「那，那我們說什麼？」

　　「我們要隱瞞什麼，咱們，是忠於魔族嗎？」

　　楚天回眸一眼，冷聲道，「要麼瑟瑟發抖，要麼強裝鎮定，就像老鼠第一次見了貓，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東西。」

　　「但，必須有烙如骨髓的恐懼。」

　　「你也可以，誘惑。」

　　莎娜腦袋搖晃的，像撥浪鼓……她知道了魔族兇殘，看見了圈養魔獸、四眼的場地，哪還敢有這樣的心思。

　　「唉？」西邊，也就是老漢說的地方。

　　這些人沒飛在天上，而是坐在涼亭裡，喝著什麼東西。

　　見了楚天幾人，這些人擺手吆喝……肯定不是喊的，可那聲音卻像在耳邊炸響一般。

　　顯然。

　　能在天上走，就是門檻。

　　守衛二人，先掃了一眼巴彥康、莎娜，嫌棄道，「這種貨色，也放過來？」

　　「家屬？」

　　喲。

　　這不通情達理麼？

　　楚天立馬露出了笑，指了下巴彥康，「我兄弟，那個是兄弟媳婦。」

　　「哦。」守衛撓了撓頭。

　　他不知想著什麼，悶聲半天，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同伴，「天雲宮缺個後廚吧？」

　　「會做飯麼？」

　　「一家人，不會相互殘害吧？」

　　哦。

　　楚天明白了。

　　不是通情達理。

　　就像某崗位，某人收了誰的錢……碰上了合適的。

　　家屬。

　　不會相互殘害。

　　這說明，天雲宮需要一個團結的後廚。

　　對楚天來說，挺扯淡的。

　　他覺得這話沒問題，直接問道，「大哥，這後廚相互殘害幹什麼？」

　　「搶吃的？」

　　守衛嗤笑一聲……那狀態，就是無懼一切的人，隨口牢騷，這種情況，肯定用不著多思多想。

　　守衛說道，「跟凡俗不一樣。」

　　「在這裡，碰上一個就是貴人……前些天，剛送過去的幾個廚子，為了表現自己的廚藝，忒麼的，偷著把同夥乾死了。」

　　「本來也沒什麼，死就死了。」

　　「可天雲宮宴請八方，用人的時候……這後廚就一個人，忒麼一個時辰上了三菜，二百多大佬乾瞪眼。」

　　「天雲宮宮主拿出碧落果十二枚，才算保住了臉面。」

　　「唉，你這小子有點膽子啊。」說著，守衛發現了不尋常，上下掃了一眼楚天。

　　楚天撓了撓頭，笑道，「這地方，生死也由不得我了，怕了，萬一緊張出了錯，豈不是死上加死。」

　　「明白人。」守衛說著，指了下鐐銬。

　　他笑道，「拆了吧，若是在天雲宮混好了，別忘了回來，請我喝一頓好酒。」

　　「也得多囑咐一句。」

　　「不會，別逞能。」

　　信以為這小子，是個善心？

　　不是。

　　他心裡盤算著，這幾個人可得用上……用上了，他才能拿到小黃魚。

　　小黃魚，可不是金條。

　　是一掛件。

　　這掛件，相當於五星好評，擺在司天典。

　　隻要湊夠了小黃魚，守衛相當於集齊了五星好評，就能擺脫這鬧不拉屎的地方，官上一級。

　　巴彥康不知道這麼細，卻也猜出來了。

　　他得了解脫，也踏上了類似雲車的東西，趁著沒人，他低聲跟楚天說，「爺爺，隻要有利益，就有我巴彥康的舞台。」

　　「您瞧著，咱準沒事。」

　　楚天可不敢瞧……這種命懸一線的事，還是靠自己為好。

　　不過。

　　他心裡更多是好奇。

　　魔族、仙族，他們掌握了完善的修行體系，究竟有什麼不同。

　　隔絕無數歲月，淩駕在人族之上的生靈，又有多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