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立在角落的李劍飛突然向前半步，沉吟著開口：「或許有套古法針灸能化解唐小姐的顱內血管瘤，不需要開顱。」

　　「當真？」唐行休猛然抓住對方白大褂的衣襟，眼中迸出希望的火花，「李院長您精通中醫，是不是能……」

　　老醫師卻面露難色地搖頭：「九陽融雪針需配合龍息手法，這兩門絕技我也隻在古籍殘卷中見過記載。」

　　病房內的空氣驟然凝固。正當眾人陷入死寂時，李劍飛突然提高聲調：「不過我確實見過有人施展過龍息針法。」

　　「是誰？不管要多少錢，唐家都給得起！」唐行休急切追問。

　　「方濤先生。」這三個字剛出口，斜倚在門框邊的唐允朋突然爆發出刺耳冷笑。

　　「爸，那個江湖騙子我太熟了。」唐家少爺直起身子，咬牙切齒道，「去年他在天橋算命被城管追著跑的樣子我可記得清楚，就這種吃軟飯的廢物也配叫醫生？」

　　李劍飛正要解釋，唐允朋突然指向走廊轉角。

　　眾人視線盡頭，穿著褪色牛仔外套的青年正蹲在地上逗弄流浪貓，指間銀針在陽光下忽明忽暗。

　　「荒唐！」唐行休額頭青筋暴起，手中CT片被攥得簌簌作響，「李院長覺得這種街頭混混能救我女兒？」

　　「中醫聖手不都該是白髮老者嗎？就算年輕些也得是年過不惑吧？」

　　這個觀念在很多人心中根深蒂固。

　　畢竟中醫講究經驗積累，多少人窮盡一生也不過剛入杏林門檻。

　　可眼前這個叫方濤的年輕人，竟被中心醫院李院長誇得如同在世華佗，這讓匆匆趕來的唐家人面面相覷。當李劍飛目光觸及方濤時，眼底也掠過幾分遲疑。

　　「爸，就是他。」唐允朋突然指著方濤身旁的姑娘，「這女人害得瑞景落水，姓方的非但用銀針亂刺，還趁機揩油！」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唐氏集團掌門人唐行休頓時怒目圓睜，轉向李劍飛時聲音都帶著顫：「李院長，我唐家何時淪落到要結識這種江湖騙子？」

　　「唐總，這中間定有誤會。」李劍飛擦了擦額角冷汗，「當時方先生可能正在急救……」

　　「神醫？我看是神棍！」唐允朋啐了一口，「他要懂醫術，我當場把聽診器吞了。」

　　眼見場面失控，李劍飛剛要開口就被唐行休揮手打斷：「不必多言，現在立刻召集專家會診，若瑞景有個三長兩短……」後半句的威脅在喉頭滾動。

　　走廊裡劍拔弩張，唐行休徑直逼到方濤面前：「就是你們害我女兒昏迷不醒？」

　　陸小婉嚇得後退半步，方濤卻將她護在身後，直視對方道：「唐家行事向來不查真相麼？」

　　方才的爭執他聽得真切，唐家至今仍將事故歸咎於陸小婉。

　　「片場幾十雙眼睛看著，我兒子親眼所見。」唐行休指著監控畫面，「這丫頭故意推搡導緻瑞景撞傷。」

　　方濤冷笑：「顛倒黑白，唐小姐突發腦血管瘤壓迫神經，若非小婉及時避開，此刻躺在ICU的就是她。」

　　「荒謬！」唐允朋一拳砸在牆上，「怎麼偏巧那時發病？分明是撞擊所緻！」

　　正當雙方僵持不下時，方濤突然轉向角落裡的呂副導：「您還要沉默到何時？」

　　眾人目光齊刷刷投來，副導演頓時臉色煞白。

　　唐允朋見狀譏諷：「想威脅證人？」

　　方濤不慌不忙亮出手機，一段錄音清晰傳出：「陸小婉的戲份是您安排的吧？」

　　「是……是我……」

　　正是他先前與呂副導的對話存檔。

　　監控錄音播放完畢，唐行休不自覺地撚動手指。他重新審視眼前這個散漫的年輕人，意外發現對方看似玩世不恭的舉止下，竟暗藏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鐵證面前，陸小婉的表演動作完全符合劇本設定。

　　這場意外事故的責任歸屬開始動搖，特別是聯想到女兒顱內查出的血管瘤，若真在落水時破裂……唐行休後頸滲出冷汗，卻又被侄子唐允朋描述的「趁亂揩油」畫面激怒，從鼻腔裡擠出一聲冷哼：「這事沒完！」

　　感受到身旁女孩的顫抖，方濤輕拍她冰涼的手背，轉頭直視唐家人：「危急關頭是陸小姐拉住唐瑞景，你們不感恩還要問罪？這就是豪門的處事之道？」

　　「我女兒金枝玉葉，有個閃失你們傾家蕩產也賠不起。」唐行休拍案而起，額角青筋暴起。

　　方濤嗤笑著轉動手裡的車鑰匙：「娛樂圈造星流水線上的產物，倒真把自己當公主了？當初陸小婉落水無人問津，怎麼，普通人的命就不算命了？」

　　這番言論讓唐行休面色鐵青，唐允朋急忙幫腔：「姓方的別仗著唐家女婿身份信口雌黃。」

　　急救室門突然打開，躺在移動病床上的唐瑞景面色慘白。

　　主治醫師擦拭著額頭的汗珠感嘆：「唐小姐真是幸運，要不是之前有人做了應急處理，可能連送醫都來不及……」

　　「什麼應急處理？」唐行休猛然轉身，攥住白大褂的袖口。

　　醫生詫異地解釋：「患者腦部血管瘤被特殊手法暫時壓制，連頭皮外傷都做了緊急止血，否則顱內壓早就……」

　　走廊霎時陷入死寂，唐行休機械地轉頭望向保鏢隊長：「當時是誰碰過瑞景？」

　　曹能目光遊移地看向方濤，喉結滾動著低聲說：「事發突然，大家都不敢貿然觸碰唐小姐。隻有這位先生，用銀針刺穴後又做了心脈復甦，唐小姐這才恢復意識……」

　　唐行休聞言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

　　李劍飛院長激動地跨前一步：「這麼說方先生已經施展過急救？」

　　「從體征數據看確實存在幹預痕迹，」秋康泰推了推金絲眼鏡，「若是當時動脈瘤突發破裂，即便現在搶救回來也大概率會陷入植物人狀態。」

　　病床上傳來虛弱的確認聲：「是……他……」唐瑞景蒼白的指尖微微顫動。

　　唐行休難以置信地後退半步，額頭滲出冷汗。

　　先前激烈的爭執場面在腦海中回放，那些針鋒相對的言語此刻化作利刃刺痛著他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