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雷聲轟隆,烏雲黑壓壓的籠罩在青冥城上。
陸雲跟在楊婉兒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向楊家府邸走去。楊婉兒的眉宇間凝著一層化不開的愁緒。
在陸雲旁敲側擊的追問下,楊婉兒終於開口了:「沈家老太太的病很是蹊蹺!」
她滿是疲憊的聲音裡,還帶著一絲懷疑:
「父親也不是第一次為其診治,應該對其病情十分了解!誰知這次突然惡化,當場昏迷不醒。」
陸雲默默聽著,心中卻在快速思索。這件事太過巧合,恐怕背後另有隱情。
楊婉兒嘆了口氣,失落的道:「現在沈家放出話來,除非請到黃家或錢家的神醫親自出手,否則決不允許再見老太太。」
提到黃家,陸雲的心猛地一跳。他剛剛從黃家盜取丹方回來,沒想黃家的人就有可能來。
他強壓下心虛,故作平靜地問道:「那我們準備從哪個神醫世家請人?」
楊婉兒的腳步微微一頓,臉上掠過一絲痛苦:
「錢家遠在千裡之外,彼岸花之夜又將至,他們一個月前就停止出診了。」
「就連七十二大家族的樂家,也是靠著天大的面子,勉強請動了一位長老,我們……」
說著,她失望的搖了搖頭。
「黃家……本來是最合適的選擇,但他們……」她欲言又止,最終再次搖了搖頭,「罷了,這些事與你無關。」
陸雲敏銳地察覺到她話中的隱情,但見她不欲多言,也就沒敢再追問。
隻是楊婉兒無意間提到的樂家,這讓陸雲又心頭一緊。樂家請神醫,大概率是要為樂仙子治療神魂受損的傷害吧?
「如果能治好就好了!」陸雲的心頭甚至升起一絲期待之色。
轉過街角,楊家府邸赫然在望。
朱漆大門上鎏金銅釘閃閃發光,門前兩尊石獅威風凜凜,但此刻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壓抑氣氛。
他們剛踏入府門,總管楊峰就迎了上來。
這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臉上從來都是帶著虛偽的笑容。但今天一改常態,十分嚴肅。
「三小姐,您怎麼又把這個廢物帶回來了?」
楊峰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周圍幾個僕役都能聽見,語氣中的輕蔑卻毫不掩飾。
陸雲面色不變,心中卻是一凜。上次來時,楊峰雖然態度冷淡,但至少表面還維持著基本的禮節。
如今卻連裝都懶得裝了,難道他發現了什麼?還是楊家真的要大變天了?
聽到對方的出言不遜,楊婉兒的面色頓時沉了下來:「楊峰,注意你的身份,你也不過就是管事,他好歹算是主人!」
「主人?」楊峰冷笑一聲,目光在陸雲身上掃過:
「三小姐說的是,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您昨夜露了個臉就找不到人了,心可真大!」
「大爺到處找您呢,現在就在會客廳。」這話說的陰陽怪氣,滿是譏諷。
他在暗指楊婉兒不顧家族危機,還有心情去找這個廢物。
楊婉兒咬了咬唇,沒有與他糾纏,帶著陸雲徑直向會客廳走去。
他們剛剛走進連廊,傾盆大雨就撒了下來。
會客廳內,楊家大爺楊勇遠遠就看到了楊婉兒,連忙拿起一本醫典,開始裝模作樣起來。
直到楊婉兒進來,他的目光才故作矜持的投過來。
但他擡起頭剛要開口,目光卻落在楊婉兒身後的陸雲身上,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婉兒,你怎麼把這個廢物也帶進來了?」
楊勇的語氣比楊峰還犀利,完全不給陸雲留半點顏面。
陸雲注意到,這位楊家大爺雖然正襟危坐,顯得格外威嚴。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手指甚至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暴露了其內心的不安。
楊婉兒上前一步,聲音雖然柔和卻帶著堅定:「伯父,他好歹是我血契過的夫君,請您放尊重一些。」
楊勇顯然沒料到楊婉兒會直接頂撞他,愣了一下,眼神變得更加犀利。
陸雲也頓時明白,楊峰的態度變化根源在此。主人家的態度變了,奴才自然會跟著落井下石。
「出了如此大的事,爺爺還沒出關嗎?」楊婉兒不等楊勇反應,搶先問道。
楊勇的臉色更加難看:「你爺爺現在到了衝擊關口的關鍵時期,讓我們先應付幾日,等到了鉛丹境七重,自然會出來。」
他話鋒一轉,語氣突然更加嚴厲起來:「婉兒,昨晚伯父和你說的事,你考慮的如何了?」
「現在沈家的要求你也知道,除非請到黃家或錢家的神醫,否則絕不會再讓我們碰老太太一下。」
他站起身,踱步到楊婉兒面前,目光如炬:
「就是你爺爺出關,恐怕也難以治好沈家老夫人的病!更何況,我們楊家已經沒了出手的機會了。」
會客廳內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陸雲注意到,楊勇說話時手指不自覺地顫動著。這細微的動作暴露了他內心的焦躁。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在你的身上了!」楊勇突然提高聲調,目光灼灼地盯著楊婉兒。
「黃家點名要的人可是你,隻要你肯去,黃家一定會出手相助!」
楊婉兒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嘴唇微微顫抖,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伯父明見,我楊婉兒已經是有夫之婦,既然已經有了夫君,就決不能做那有辱楊家門風的羞恥之事!"
陸雲腦袋嗡的一聲,雖然還不清楚具體細節,但隱約感覺到楊婉兒正受到某種不堪的脅迫。
他注意到楊婉兒雖然面上強作鎮定,但眼中已經有淚花在閃耀,眼底深處的屈辱也難以掩飾。
果然,楊勇一拍桌子,震得茶盞叮噹作響。
他站起身,帶著咄咄逼人的氣勢道:"婉兒,人命關天的事,你怎麼可以任性?更何況現在性命攸關的是你的父親!"
「為了救你父親,這點委屈算得了什麼?」楊勇步步緊逼:
「還是說,你寧願看著你父親在沈家地牢裡受苦,也不願放下那點可笑的面子?」
楊婉兒堅定的搖搖頭:「這不是我楊婉兒的面子問題,這是整個黃家的面子問題!」
楊勇見楊婉兒油鹽不進,惱羞成怒地指著陸雲,近乎咆哮道:
「怎麼?你還真把這個廢物當夫君了,兩年一到,你們就要解除契約的!」
他的聲音再次放低,冰冷的威脅道:「婉兒,黃家的人在我們家已經等了有一階段,他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陸雲的腦袋嗡的一下,他沒想到到黃家的人早就已經到了。
此事如此蹊蹺,而且在時間上又如此的巧合,該不會真的是沖自己來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