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犇犇……犇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雲在神海中連續呼喊,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合歡鼎內的力量已經微弱到極點,犇犇支撐不住,已然陷入了沉睡。
陸雲的神海一陣眩暈,無數陌生的畫面湧入。那是楊婉兒的記憶碎片。
她的喜怒哀樂,她的修鍊歷程,甚至她對這場突如其來婚事的疑慮和不安,全都毫無保留地展現在陸雲腦海中。
「你……你們對我做了什麼?」陸雲掙紮著問道,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
楊震滿意地看著兩人相連的手指上,那道漸漸消失的血痕:
「婚姻血契已成,從今日起,你們就是道侶了。林賢侄,你現在是我楊家的人了。」
他驚恐地發現,自己與楊婉兒之間竟形成了某種契約聯繫!
眩暈感如潮水般湧來,陸雲的神海中,全是楊婉兒那張美麗而冰冷的臉。緊接著昏了過去。
楊震滿意地看著倒在地上的陸雲,對同樣驚愕的楊婉兒笑道:
「婉兒,從今以後,你就是林家的人了。有了這血契,他是跑不掉的。」
楊婉兒看著昏迷中的陸雲,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她輕聲道:「希望爺爺的選擇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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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的意識從黑暗中緩緩浮起,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柔軟的床榻。
他眼皮沉重如鉛,掙紮了幾下才勉強睜開。映入眼簾的是綉著金絲鳳紋的錦緞帷帳。
「這是……哪裡?」他感覺體內靈力運轉滯澀,下意識探查自己的修為。
隨即心頭一沉,銅丹境五重,果然跌回了原本的境界。
更糟的是,合歡鼎上的裂縫,比昨天更嚴重了一些。看來是和殺那兩個魔王有關。
隨著神識的運轉,他終於發現神海中除了與白姝的主僕契約外,赫然多了一道陌生的靈魂聯繫。
那道契約如同一條血色絲線,另一端連接著……
「他醒了!」
一個尖銳的女聲打斷了陸雲的思緒。
他猛地轉頭,這才發現床邊竟站滿了人。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他,好奇,懷疑,期待全部摻雜在裡面。
最前排是楊震和幾位中年男女,後面擠滿了楊家子弟,整個房間被圍得水洩不通。
陸雲的大腦嗡的一下,他知道自己沒能及時躲起來,就會發生這樣的事。
空氣瞬間凝固。
「林……」楊震張了張嘴,眉頭擰成了疙瘩。
老人盯著陸雲看了半晌,終究沒能叫出"天驕"二字,改口道:「林公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直到此時,楊震還不願意相信眼前的現實。
因為陸雲的鉛丹境六重修為,不僅是他親眼所見,楊婉兒和很多族人也都親眼看到了。
若非如此,楊婉兒也不可能那麼痛快的答應下來。
睡了一夜,成銅丹境五重了?
陸雲下意識撐起身子,錦被滑落露出白色中衣。他這才發現,自己被換上了嶄新的衣物。好在自己的儲物戒指還在。
緊接著,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來,他強作鎮定:「楊前輩何出此言?」
「裝什麼糊塗!」站在楊震左側的中年男子暴喝一聲,額角青筋暴起。
「我父親是在問你,你的修為怎麼回事?好好的鉛丹境六重,怎麼成銅丹境五重了?」
這聲質問如同一記悶雷,狠狠劈在陸雲頭頂。問話之人是楊婉兒的父親楊銘,家主楊震的次子。
見過陸雲鉛丹境修為的人,眼中依舊是崇拜之色;但是沒親眼看到的人,眼神中早已充滿了懷疑。
聽說楊老爺子帶回來一個三拳打死兩個魔王的年輕人,還和楊婉兒當場簽訂了血契婚約,當下就搶著來看。
隻是沒想到……被子掀開的一瞬間,是銅丹境五重……
尤其是楊婉兒的父親楊銘和母親張晴雨,和楊震說的話比較起來,他們更相信眼前的情形。
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說好的半個月後才舉辦的選婿大會,還未來的及舉辦。
現在就突然就多出了一個陌生的人,成了他們的女婿。而且還進行了婚姻的契約。
更讓他們難以接受的,是這個人隻有銅丹境五重的修為。
陸雲他下意識看向人群後方,楊婉兒一襲白色長裙靜立窗邊,陽光為她鍍上一層金邊,卻照不進那雙幽深的眸子。
她正死死盯著陸雲,目光如刀,在他的腹部和臉上不斷的來回掃視。顯然也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不理解歸不理解,但陸雲的鉛丹境六重修為,她是親眼所見,所以不像是其他人反應那麼強烈。
「那個……我……」陸雲喉結滾動,支支吾吾一番,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連掌心都滲出冷汗。
他總不能說,我本來就是銅丹境五重吧?
難道告訴他們,自己捏碎了別人的還魂石,強行提升修為,如今力量耗盡原形畢露?
還是坦白「林天驕」根本就是個假身份?
如果那樣,他絲毫不懷疑,移花神殿的人馬上就會殺過來!
房間裡的空氣彷彿變成了粘稠的泥漿,每一次呼吸都格外艱難。
楊家眾人的眼神,逐漸從震驚轉為懷疑,最後化作赤裸裸的敵意。
尤其是張婉兒的母親張晴雨,那雙鳳眼中燃燒的怒火,幾乎要將陸雲燒穿。
「銘兒!」楊震突然沉聲喝道,「不得對林公子無禮!」
老人轉向陸雲,眼中仍帶著最後一絲希冀,「也許……林公子隻是用了某種特殊手段隱匿了修為?」
這話說得連楊震自己都不太相信。
在虛神界,確實存在隱匿修為的秘法,但最多隻能隱藏一兩個小境界。
像這樣從鉛丹六重跌至銅丹五重,整整一個大境界的差距,根本聞所未聞。
楊銘被父親呵斥,不甘地退後半步,但眼中的懷疑絲毫未減。
他轉頭看向女兒,低聲道:「婉兒,他三拳擊殺兩名鉛丹境魔修。可是你親眼所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