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銘的話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陣陣漣漪。楊家眾人交頭接耳,有人面露恍然,有人更加困惑。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楊婉兒。
窗邊的少女緩步向前,裙裾無聲拂過地面。
她停在床前三尺處,這個距離既能看清陸雲的每個細微表情,又不會顯得太過親近。
「千真萬確,爺爺和很多族人都看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又全都疑惑的投向老爺子楊震,因為人是他帶回來的,契約也是他親自為楊婉兒簽訂的。
楊震坐在一張椅子上,好像在沉思什麼,一言不發。
張晴雨忍無可忍,一把拉住女兒的手,聲音提高了八度:
「婉兒!你可看清楚了?現在躺在這裡的,分明隻是個銅丹境的小子!」
「母親,」楊婉兒輕輕掙開她的手,「女兒在玄霜神殿修行八年,還不至於連對修為都判斷錯誤。」
陸雲注意到她說這話時,指尖微微發顫。
這個細節讓他心頭一緊,楊婉兒並非表面那般鎮定。
她也在懷疑,在掙紮,在試圖理解眼前這個突然成為她道侶的陌生人。
因為血契婚約的緣故,陸雲有個別散碎的記憶碎片,其實也進入了她的神識。
隻不過陸雲在刻意控制,所以進去的很少,讓她還遠遠琢磨不透陸雲的真實身份和來龍去脈。
面對這些人的質疑,陸雲還未解釋,楊震就臉上掛不住,先發怒了:
「夠了!「你們是在懷疑老夫眼睛瞎了嗎?連最簡單的修為都看不出來?」
張晴雨連忙躬身行禮,「兒媳不是那個意思,隻是……」
她雖然表面恭謙,但內心卻一點也沒有妥協。事關到女兒的終身大事,她一定要搞清楚!
「我是楊婉兒的母親。」張晴雨不顧老爺子陰沉的臉,突然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陸雲。
「你既然和她締結了血契,我們作為家人,就必須知道你的真實來歷。」
「尤其是……」她加重語氣,看著陸雲銅丹境五重的修為,惡狠狠的道,「你的修為是怎麼回事?」
隨著張晴雨的話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再次回到了陸雲身上。
房間裡的溫度似乎驟降十度。
他們想看看這位三拳打死兩個魔王的強者,是用什麼手段隱匿了整整一個大境界的修為。
而且這種隱匿,他們還絲毫看不出來端倪,這才是真正的強者。
陸雲瞬間感到數十道目光如利箭般射來,每一道都帶著探究、懷疑甚至敵意。
他下意識攥緊了被角,布料在掌心皺成一團。
「我……」陸雲張了張嘴,卻發現根本編不出合理的解釋。任何謊言在這些「老江湖」面前,都顯得拙劣可笑。
他隻能硬著頭皮道:「晚輩確實有些特殊手段,可以短暫提升修為……」
「放屁!」楊銘終於按捺不住,一掌拍在床柱上,整張雕花大床都震顫起來。
"「什麼秘法能讓人跨越一個大境界?你當我們是三歲孩童嗎?那你現在再給我提升一個?」
陸雲:「……」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發,驚得向後一仰,卻也激起了骨子裡的倔強。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直視楊銘憤怒的眼睛,來了個破罐子破摔:
「晚輩本就是銅丹境修為,我從未說過自己是鉛丹境修為呀!」
楊震:「……」
楊婉兒:「……」
所有人:「……」
張晴雨:「這就不裝了?攤牌了?」
楊銘顯然沒料到這個"騙子"如此直接,一時竟愣住了。房間裡的氣氛劍拔弩張,彷彿一點火星就能引爆全場。
「夠了!」
楊震一聲暴喝,靈力震蕩震得窗欞嗡嗡作響。
老人鬚髮皆張,鉛丹境巔峰的威壓,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頭。
他環視一周,最後目光落在陸雲身上,眼神複雜難明。他實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林公子,」楊震強忍著怒意讓聲音柔和下來,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老夫相信你有難言之隱,所以說的是氣話。但血契已成,你與婉兒已是道侶,有些事……瞞是瞞不住的。」
陸雲心頭一跳。
楊震這話看似寬容,實則暗藏機鋒。言外之意就是:血契已成,他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了。
而且楊震顯然還沒完全放棄,「林天驕是隱藏強者」的幻想。
此事如果真的看走了眼,他不僅給家人交代不了;一旦傳出去,自己和楊家,更是會成為整個虛神界的笑話。
「前輩明鑒。」陸雲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就坡下驢,「晚輩確實有些不便透露的……秘密。」
他故意說得模稜兩可,同時暗中觀察眾人反應。
楊震眼中精光一閃,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楊銘夫婦滿臉不信;
而楊婉兒……她的表情最是微妙,那雙秋水般的眸子裡既有懷疑,又有一絲難以名狀的情緒。
「哼!」張晴雨冷笑一聲,「什麼秘密能讓你從銅丹境變成鉛丹境?莫不是用了什麼邪門歪道的秘法?」
這話瞬間戳中了陸雲的痛處。合歡鼎雖非邪器,但修鍊的方式確實不便示人。
他正不知如何回應,忽然感到神海中那道血契輕輕顫動——是楊婉兒在通過契約感應他的情緒。
陸雲猛地擡頭,正好對上楊婉兒探究的目光。
少女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秀眉微蹙,突然開口道:「爺爺,父親,母親,可否容女兒單獨與他談談?」
這個請求出乎所有人意料。
楊銘和張晴雨對視一眼,正要反對,楊震卻已經點頭:
「也好。婉兒是玄霜神殿弟子,見識廣博,或許能看出些端倪。」
老人說著,揮手示意眾人退出。楊家子弟雖不情願,卻也不敢違逆家主的意思,紛紛退出房間。
最後離開的張晴雨,狠狠瞪了陸雲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說「你給我等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