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並不知曉,此時此刻,正在山上忙碌的黑娃,心中也正泛起同樣的漣漪。
山上的風景雖美,但離家太久,那股思念之情便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沒錯,他早已將鎮上,視作自己第二個家。
那裡不僅有活潑可愛的大少爺和小姐,更有如同母親般慈愛的盧大娘和花嬸。
「可是有什麼心事?為何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陳家旺看著埋頭苦幹的黑娃,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
這小子平日裡總是樂呵呵的,今日卻似變了個人,從來到現在,說過的話屈指可數,實在是有些反常。
黑娃聽聞此言,輕輕地搖了搖頭,「沒有,隻是有些想家了,想念少爺和小姐了。」
陳家旺還當他為何事而煩心,得知竟是思念自家的寶貝閨女和兒子,嘴角不由得微微揚起。他的兒女那可是人見人愛,黑娃想念他們也在情理之中。
「最多再有三五日,便能忙完了,到時我們再去山裡轉轉,爭取給大家帶些野味回去。」
連黑娃這個下人都如此想念兩個孩子,他這個做父親的,自然更是如此。
甚至好幾次在夢中,他都夢到寶貝女兒嘟著小嘴,問他何時回家,那夢境如此真實,以至於他竟信以為真,告訴女兒再過兩日便回去。
隻可惜,夢醒之後,才發覺那不過是自己的日思夜想罷了。
「好。」黑娃輕輕應了一聲,原本無精打採的人,瞬間雙眼放光。
陳家旺隨即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陳長安,「堂哥,你今日這是怎麼了?難道也有心事不成?」
以往堂哥還是挺能說會道的,可不知今日為何,也如黑娃一般,變成了悶不作聲的悶葫蘆。
陳長安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哪有什麼心事,不過是心中有些煩躁罷了。」
「有何煩心事?不妨說與我聽聽,或許我還能為你出出主意。」
陳家旺滿心狐疑,有些搞不懂,為何兩人皆是心情低落,唯獨他心情還不錯。就好似商量好的一般。
還是頭一次見,心情不好,也會被傳染的情況。
要知道,用不了多久,這片荒蕪之地,將會變成一片生機勃勃的葯田。
而那邊的茶林亦是如此,雖說此刻僅有幾棵茶樹,但待到明年春天,那些空地,皆會布滿茶樹的幼苗。
隻需耐心等上兩年,這片葯田便會迎來豐收的季節,屆時,自己今日的辛勤勞作,將會化作白花花的銀子。光是想想,便令人心花怒放。
「其實也不是啥大事,不過是昨日下山之後,發生了一件讓我氣憤不已的事情罷了。」
陳長安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彷彿要將心中所有的煩悶都化作一陣輕風,吹散開來。
「究竟發生了何事?竟讓長安哥你如此愁容滿面。」陳家旺頓時好奇心大起。
「是我娘昨日又去家裡鬧騰,我一氣之下,便與她簽下了斷親書,你說同樣是為人母,為何二叔二嬸卻能做到一視同仁,從不偏袒你們姐弟中的任何一個。」
話未說完,陳家旺便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本家堂哥。
「長安哥,此話可當真?你真的與二伯二伯娘斷絕關係了?」
隻見陳長安微微點頭,「我豈會拿這事與你說笑?那斷親書還是村長幫忙書寫的呢!」
憶起昨日他娘撒潑耍賴的場景,心中不由得一陣刺痛。
「怎會這樣?莫非是發生了其它我所不知的事情?」
長安哥雖不得爹娘的寵愛,可表面上,關係還算融洽,怎會突然斷親呢!
又不像大堂哥那般,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無論為那個家付出多少,在爹娘心中的地位,卻永遠不及兩個弟弟,他那是迫不得已,實在難以忍受,這才不得不斬斷親情,隻為尋覓一條生路。
「這說起來可真是一言難盡啊……」
陳長安滿臉愁容,彷彿被一片烏雲籠罩,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如倒豆子般,毫無保留地講述了一遍,沒有半句虛言。
「二伯娘也太過分了吧,明知道你家僅有那五畝貧瘠的薄田,還要養活五個兒女,日子過得可謂是捉襟見肘,緊巴巴的,她怎麼還能厚著臉皮找你要銀子呢!」
陳家旺聽完,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就像村長說的那樣,他都開始懷疑堂哥到底是不是二伯娘親生的了,不然,怎會偏心到這種程度。
「要銀子我還勉強能接受,畢竟她也不是第一次開口了,不給就是了,可最讓我氣憤的是,她竟然妄圖背著我和你嫂子,把春妮賣給鎮上那個年過半百的劉老爺做妾,如果不是大哥家那個小霸王說漏了嘴,我還不知道她已經惡毒到如此地步。」
為此,陳長安昨晚氣得輾轉反側,一夜未眠,他覺得自己上輩子肯定是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才會遭到如此報應。
「什麼?」陳家旺聽聞此言,頓時目瞪口呆,「竟然還有這樣的事?那二伯娘簡直是太狠毒了,俗話說得好,虎毒不食子,她可是孩子們的親祖母啊,怎麼能有如此惡毒的想法?你也別太難過了,這樣的娘,不要也罷,免得日後還不知道會搞出什麼幺蛾子來。」
「家旺,不瞞你說,我昨晚氣得根本睡不著覺,現在聽到你這番話,心裡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聽文生說,秋收過後,他打算舉家搬到鎮上去生活,我也打算聽從他的建議,搬到鎮上去,我倆租住在一處,也能相互有個照應。
要是繼續留在村裡,我真擔心我娘會再次對春妮動歪心思。」
陳長安索性把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想聽聽堂弟有什麼看法。
「嗯!堂哥的確有此打算,主要是那大伯娘實在是太過分了,如今都已分家許久,還三番五次地上門找茬,前階段更是趁著家中無人,把一隻下蛋的老母雞抓回家燉了,還好他們發現得及時,將已經燉得軟爛的雞肉給奪了回來。
過後,堂哥這才下定決心搬去鎮上生活,反正他也要去集市擺攤,如此一來,就更加方便了,等圓圓稍大些時,嫂子再出去找個活計做,養活一家四口,還是不成問題的。」
陳家旺將自己所知,一一說予陳長安聽。
同兩位堂哥相比,他確實如那被幸運之神眷顧的寵兒,兒時家中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也從未缺吃少穿,更為重要的是,還有一對疼愛自己的爹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