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八郎看著地上的瓷片，心裡的不滿更濃了——自己來借人，不僅被拒絕，還被這麼無視，這口氣他咽不下去。

　　他身邊的孫慶湊了過來，聲音壓得低低的，卻滿是挑撥的意味：「東家，您看這事怪不怪？

　　水寨這麼多人，防守又嚴，怎麼偏偏在您來借人的時候，倉庫就被盜了？」

　　劉八郎擡眼看了看孫慶，沒說話。

　　孫慶又接著說：「依我看，這說不定是刀疤臉故意的。

　　他不想借人，又怕您不高興，就編了個倉庫被盜的理由，好把您晾在這裡，讓您知難而退。

　　您想啊，水寨易守難攻，誰有那麼大的本事，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把倉庫偷了？」

　　這話像根火柴，一下子點燃了劉八郎心裡的火氣。

　　他本來就覺得刀疤臉拒絕得蹊蹺，經孫慶這麼一說，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語氣冷硬：「走，我們也去看看，我倒要看看，這倉庫到底是真被盜了，還是他刀疤臉故意演的戲！」

　　孫慶連忙應著，跟在劉八郎身後，一起往外走。

　　顏如玉笑吟吟看著水橋上那些如同無頭蒼蠅似的人，盤算著刀疤臉應該已經得到消息。

　　霍長鶴在她身邊，輕輕碰了碰顏如玉的胳膊，眼神示意她看向水橋另一頭。

　　顏如玉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刀疤臉急匆匆地走過來。

　　他走得很快，臉上滿是怒火，人還沒到倉庫門口，聲音就先傳了過來，帶著壓抑不住的暴怒。

　　「怎麼回事？都圍在這裡幹什麼？丟了什麼東西？負責看守倉庫的人在哪！給我滾出來！」

　　周圍的漢子們被他吼得不敢出聲，紛紛往後退了退，讓出一條路來。

　　刀疤臉走到倉庫門口，看著敞開的木屋門，裡面的東西雖然沒少，但那道暗門大開，臉色更沉了。

　　他剛要邁步進去，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回頭一看，竟是劉八郎和孫慶走了過來。

　　劉八郎走到刀疤臉身邊，眼神掃了一眼倉庫，語氣帶著點嘲諷：「當家的，你這倉庫一向防守嚴密，方才還說，因為要看守倉庫，才無法借人給我，怎麼還是丟了東西？」

　　刀疤臉沒心思跟他鬥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劉家主，我水寨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你要是沒事，就先回去吧，我這裡忙著。」

　　「回去？」劉八郎笑了笑，聽上去倒是真誠，但怎麼都覺得是幸災樂禍。

　　「這怎麼行？你這裡出了這麼大事，我怎麼能回去？先看看吧，說不定我能給當家的幫幫忙。」

　　刀疤臉皺了皺眉，也看出來劉八郎沒安什麼好心，心裡的火氣也很濃。

　　但此時確實顧不上他。

　　刀疤臉懶得理會他，邁步往裡走。

　　刀疤臉心裡還是存了僥倖——也不能說是僥倖，是心裡覺得，就算是有個小賊，湊巧能偷走一點東西，也無非就是損失點金銀，幾百兩而已，撐死了。

　　還能偷走什麼？

　　可他穿過通道，走過石門，邁進裡面的倉庫。

　　一股從未有過的寒意，從頭頂到腳底，從裡到外，把他貫穿得徹徹底底。

　　他看著面前空空蕩蕩的倉庫，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嘴巴張大，都忘了怎麼發聲。

　　這是他的倉庫？

　　這是嗎？

　　他都忘了，這倉庫剛建成的時候，還沒有存放東西的時候是什麼樣。

　　他閉閉眼睛，再睜開——不是幻覺，不是夢。

　　是真的。

　　倉庫空了。

　　「當家的……」身後幾人小聲如蚊蠅，跪了一排。

　　刀疤臉此時才回身，才想起自己活著的。

　　他一腳踢在就近一人的肩膀上：「說，這是怎麼回事？東西呢？裡面的東西都去哪了？」

　　被他踢翻的手下不敢動，聲音顫抖：「我們也……不知道，我們暈了，醒來之後就……就是這樣了。」

　　「倉庫裡其它東西都沒了，就剩下最近送來的一批糧食垛。」

　　刀疤臉跟步過去，一把揪住其中一人的領子，左手開弓抽他幾個耳光，頓時鼻子嘴就冒了血。

　　「暈了，暈了！醒來就是這樣，你們當我是傻子嗎？天底下有哪有這樣的賊？」

　　「那是酒，是糧食，是成箱子的東西，就這麼運走了？你們他娘的自己信嗎？」

　　劉八郎看到空空的倉庫，眼睛也一下子睜大。

　　恍惚間，像是看到自家倉庫。

　　「真乾淨啊！」他忍不住讚歎。

　　刀疤臉一肚子火氣正愁沒處發，之前是忍住，不想和他鬧得太僵，剛才也是不想和他廢話，但現在，火氣可壓不住了。

　　他狠狠一眼看過來，怒聲喝斥：「你說什麼？」

　　劉八郎清清嗓子：「我就是感慨一下，這賊的本事真是不小，能一下子偷這麼乾淨。」

　　刀疤咬牙怒視著他，緩緩直起身子。

　　劉八郎攤了攤手，語氣輕飄飄的：「不過話說回來，你水寨防守那麼嚴，怎麼會突然被盜？

　　該不會是有人監守自盜，想借著這個由頭，推脫不借人的事吧？」

　　「你胡說八道什麼！」刀疤臉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劉八郎，眼神裡滿是威脅，「就你這點破事，也值得我推脫？老子就是不借，你能奈我何？」

　　「你再敢胡說一句監守自盜試試！」

　　劉八郎也不怕他，往後退了一步，挺直了腰闆：「怎麼？被我說中了，就想動手？我劉八郎也不是嚇大的！

　　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把偷東西的人找出來，別在這裡跟我逞兇！」

　　水草裡的顏如玉嘆口氣。

　　「也不知道這倆人進去什麼情況，看不見，也怪可惜的。」

　　霍長鶴淺笑說：「放心吧，都安排好了，他們會上鉤的，再說，還有孫慶，這場風波，避免不了。」

　　顏如玉點頭：「隻要刀疤臉下令搜找，就會發現我們故意留下的一點線索，髒水就會潑到劉八郎身上，到時候，刀疤臉肯定不會放過他。」

　　刀疤臉和劉八郎還在爭吵，聲音越來越大，周圍的氣氛也越來越緊張，彷彿隨時都會爆發衝突。

　　孫慶上前一步，把劉八郎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