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9章 大事不好了!
大廳裡的空氣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人喘不過氣。
刀疤臉坐在主位上,左眼下方那道斜斜的疤在光裡泛著淡褐色。
劉八郎端著茶杯,指尖碰著溫熱的瓷壁,卻沒心思喝。
他知道刀疤臉在等他說話,可話到嘴邊,又總覺得少了點底氣。
方才他說要借幾個人手看守府宅,話剛落,就見刀疤臉的眉峰挑了挑,那眼神裡的懷疑,跟針似的紮人。
「劉家主,」刀疤臉先開了口,聲音粗啞,像磨過砂石,「你府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劉八郎喉結動了動,把茶杯往桌上放了放,杯底磕在桌面,發出一聲輕響。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最近府裡人少,想多找幾個可靠的人看著,免得丟東西。」
「丟東西?」刀疤臉重複了一遍,手指停了敲桌的動作,身子微微前傾,「劉家在城裡的聲望,什麼樣的護院找不來?
再說你家那財力,就是請十個八個鏢局的人,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用得著你專門坐船來我這水寨?」
這話戳中了劉八郎的難處,他下意識想撫臉上的傷,面子有點掛不住,手指擡起又落回去。
「城裡的人……不太方便。」
「不方便?」刀疤臉追著問,「怎麼個不方便法?是覺得城裡的人不可靠,還是你府裡的事,不能讓城裡的人知道?」
劉八郎被問得心頭有點惱火,他本來就沒想好怎麼解釋——總不能說自己懷疑被人盯上了,連城裡的眼線都不敢信,隻能來這偏遠的水寨找幫手。
這話要是說出來,先不說刀疤臉信不信,傳出去還得讓人笑話,他劉家連這點事都擺不平。
他張了張嘴,想找個理由圓過去,可搜遍了腦子,也隻擠出幾句支支吾吾的話:「就是……就是覺得水寨的人更實在,手腳乾淨,做事利落。」
刀疤臉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裡的懷疑更重。
他往後靠回椅背上,那道疤在臉上顯得更沉。
「劉家主,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實在是我這裡人手也不夠用。」
劉八郎一愣,沒料到他會直接拒絕,剛想開口說什麼,就聽刀疤臉繼續道:「前幾天派出去送貨的一批人,到現在還沒回來,寨子裡剩下的人,也就一半。
白天晚上值守,得倒著來,個個都熬得沒精神,連自己寨子裡的事都快顧不過來,哪還有多餘的人手和精力去給你看守府宅?」
這話像一盆冷水,澆在劉八郎頭上。
他之前還覺得,借幾個人手根本不算什麼——平日裡他可沒少給刀疤臉好處,逢年過節,還有每次從水寨走貨時多給的分成,加起來可不是小數目。
他以為自己開口,刀疤臉就算不立刻答應,也得斟酌著給個準話,沒想到會被一口回絕。
他心裡的火氣一下子就冒了上來,臉色沉了下去,語氣也冷了幾分:「當家的,我平時待你不薄吧?就借幾個人,你至於這麼推三阻四的?」
刀疤臉見他沉臉,心裡也不痛快。
他最煩的就是這些商戶,仗著有幾個錢,就覺得誰都得圍著他們轉。
他冷笑一聲,聲音裡帶了點嘲諷:「劉家主,話可不能這麼說。我水寨的人,不是你想借就能借的。我這裡是靠兄弟們拚命吃飯的地方,不是你家的護院房,想調人就調人?」
「你!」劉八郎被噎了一下,兇口起伏。
縱然再不滿,這會兒也不能鬧得太僵,把人借回去,才是目的。
最近府裡怪事不斷,先是庫房空了,後來又接二連三和九郎起衝突,他這陣子受的傷,比他活這三十年都多。
他懷疑自己被人盯上了,怕城裡的人中有對方的眼線,這才想著來水寨借人——水寨離城遠,跟城裡的勢力沒什麼牽扯,相對安全。
可這些話,他沒法跟刀疤臉說,隻能把火氣憋在心裡。
倉庫附近的一片水草裡,顏如玉嘴角微勾,眼神裡滿是笑意。
她看著倉庫裡跑出不少人,有的拿著棍棒,有的提著刀,亂鬨哄的一片。
水橋上的人聲也越來越密,心裡的算盤打得噼啪響——這齣戲,可是她費心思安排好的,就等著看刀疤臉和劉八郎狗咬狗呢。
馬上就要開始了。
刀疤臉和劉八郎都不高興,大廳裡的氣氛一下子僵住,兩人你瞪著我,我瞪著你,火氣在空氣裡翻湧,就差一點就能燒起來。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一個穿著短打的漢子跌跌撞撞跑了進來,頭髮亂得像雞窩,臉上滿是慌張,聲音都變了調:「當家的,不……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刀疤臉一下子站起來,眉頭擰成了疙瘩:「慌什麼?發生何事?」
那漢子扶著門框,彎著腰大口喘氣,好半天才擠出一句:「倉……倉庫,倉庫被盜了!」
「倉庫被盜?」刀疤臉的聲音一下子拔高,臉上的疤都像是繃緊了,他伸手一揮,桌上的茶具被他掃到地上,瓷杯瓷盤摔得粉碎,碎片濺到了劉八郎的腳邊。
「這怎麼可能?倉庫防守那麼嚴,怎麼會被盜?人抓住了嗎?」
漢子還在喘氣,臉色白得像張紙,雙手不停地擦著額頭的汗,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沒……沒抓住,我們……」
刀疤臉往前走了兩步,一把揪住漢子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眼神裡滿是怒火:「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看守倉庫的人呢?他們是死人嗎?就讓人把東西偷了?」
漢子被提得腳尖離地,脖子勒得難受,說話更結巴了:「看……看守的人說,他們一直守在裡面,可……可倉庫裡的東西就是沒了,他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刀疤臉見他說不出個所以然,心裡的火氣更盛,一把把他推到地上:「廢物!帶路!我去看看!」
漢子從地上爬起來,不敢耽擱,捂著兇口跟在刀疤臉身後,慌慌張張地往外走。
兩人一前一後,根本沒再看劉八郎一眼,就把他晾在了大廳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