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長鶴回想起，當時路邊有百姓也曾提到。

　　其中一個死者，叫阿七，是個吃百家飯長大的孤兒，雖然日子過得不好，但為人很樂觀。

　　他的舊房子，也被登記在冊，能得一處小院子，還有一個小鋪面房，經常接濟他的一個姑娘家，也答應了他和姑娘的婚事。

　　就等著挑好日子，完婚成家。

　　眾人替他可惜，也有人說，他最近收留了一個乞丐，就是想到自己曾受的苦，想溫暖他人。

　　霍長鶴當機立斷：「走，去阿七家。」

　　阿七本來該住在衙門安排的地方，但有幾個曾經幫助過他的老人家，租住在一處小院子裡，他為了照顧他們方便，也在那邊附近住。

　　有個小草屋，平時沒人住，房主也知他是為了幫助別人，閑著也是閑著，就讓他住下。

　　到阿七家附近，裡面還亮著幽暗的燈。

　　銀錠低聲說：「王爺，阿七的屍首在衙門，這裡應該沒人才對。」

　　他們三人都戴著面具，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悶，也看不到表情。

　　霍長鶴點頭，打個手勢，三人分散開，呈包圍之勢，把小草屋圍住。

　　霍長鶴在中間，劍緩緩出鞘，亮光一閃，已刺入進屋。

　　屋內一人正蹲坐在爐火旁，血腥味飄蕩，鍋裡煮著什麼東西。

　　此人完全沒有防備，嚇了一跳，手伸到旁邊的柴堆下，似乎要摸什麼。

　　銀錠一刀把柴堆掃飛，但下面並沒有什麼東西，隻有一根比其它柴比起來更顯光滑的棍子。

　　霍長鶴一劍指在他喉嚨，銀錠踏上他後背。

　　金鋌四處尋找，搖搖頭。

　　「擡頭！」霍長鶴道。

　　乞丐擡起頭來，眼神畏懼。

　　他臉上滿是污漬，看不清面貌，但一雙眼睛完好，並非鬼眼。

　　霍長鶴怒問：「你是何人？為何會在此？」

　　乞丐嚇得魂兒都飛了：「我……我是……我就是要飯的，沒地方去，恩公說讓我可以在這裡住幾天。」

　　銀錠氣得咬牙：「什麼恩公？阿七？」

　　「不，不是，」乞丐小聲說，「我不知道他要叫什麼，但不是阿七。」

　　霍長鶴心思一動：「是不是男人，一隻眼睛看不見？」

　　乞丐點頭：「是，不知道是不是看不見，反正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霍長鶴心一沉：糟了！

　　……

　　顏如玉送霍長鶴出府，也沒急著回院子，到花園子走走。

　　這會兒已經有花開，不知是什麼品種，都是當時沈府原來的那些。

　　當初霍長鶴說，她要不喜歡，可以全數剷除，重新種。

　　顏如玉覺得沒有必要，這些花和樹，都是長了好多年，何其不易，人有罪，植物又沒有犯錯。

　　她一邊獨自慢步走，一邊胡思亂想。

　　最近的事情有點多，亂成一團，得好好順一順。

　　正想著，忽然聽到一聲異響，身後有道影子。

　　顏如玉手掌垂下，隨時可從空間取雙刀。

　　她慢回身，看到一人站在暗影中。

　　隻是這一眼，一道影子，就能覺出此人絕百善類，不是王府的人。

　　顏如玉鎮定道：「鬼眼？」

　　鬼眼慢步從暗中走出來，掛著幾分陰詭的笑。

　　「王妃好膽色。」

　　顏如玉見真是他，心裡僅有的一絲慌亂也散去。

　　「不及你，這種情況下，還敢來王府。」

　　鬼眼冷笑一聲：「正是因為知道這種情況，才敢來王府。」

　　顏如玉瞬間懂了：「調虎離山？」

　　「王妃果然聰明，」鬼眼臉露兇相，「你好威風啊，殺了我們那麼多人，連鬼手都命喪在你們手中！」

　　顏如玉淡淡一笑：「一個鬼手算得了什麼？馬上還有你，不久的將來，還有你們墨先生的同夥，以及，他本人。」

　　「狂妄！」鬼眼怒喝，「一介女流，不思相夫教子，在後宅老實呆著，偏要拋頭露面，和男子作對，真是不知羞恥。」

　　顏如玉微訝，還以為鬼眼要罵出什麼話來，沒想到竟然是這種。

　　她簡直氣笑：「真是離譜，墨先生用了那麼多女子，沒想到，你們還會輕視女子。」

　　「那些女子，不過是工具而已。」

　　「你不是？」顏如玉反問，「你這個工具還不及那些女子。」

　　顏如玉輕撫腕間手鐲，撥弄機關。

　　面對鬼眼，用雙刀不及暗器。

　　論身手，她不帶怕的，可鬼眼與眾不同。

　　她本就怕蟲，何況鬼眼那隻還不是一般的蟲。

　　顏如玉快速思索著，怎麼出奇制勝，能儘快把他拿住。

　　她在想這些的同時，鬼眼也在想，怎麼拿住她。

　　一下子弄死，像那些人一樣，未免太無趣。

　　好不容易潛入王府，找到這個機會，他得好好利用。

　　尤其這個女人還殺了他們那麼多人，讓墨先生困擾極多，如果能把她活著帶回去，絕對算是大功一件。

　　以前的種種失利，就都可以彌補。

　　就在他決定出手的一刻，顏如玉按下手鐲上的機關！

　　嗡，一聲響，十幾枚暗器直射鬼眼。

　　鬼眼始料未及，但他身手也不錯，平時也用慣了陰招害人，心裡多少有些防備。

　　身上袍子一甩，擋掉大部分，身子一轉，又躲開一些。

　　唯有一枚，射入肩膀。

　　他嘶一口氣，鮮血滲出。

　　血腥味兒一出，他的那隻眼睛，就隱隱有些躁動，顏色也在發生變化。

　　顏如玉親眼看到，渾身汗毛都豎起來。

　　這是心理問題，極難克服。

　　顏如玉咬緊後槽牙，強壓恐懼，讓自己儘力保持平靜。

　　鬼眼手一撫眼睛，不知用了什麼法子，那隻眼睛又歸於正常。

　　「王妃還真是好手段，不過，這也未免太不光彩。」

　　顏如玉驚訝：「你是怎麼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

　　「你們的招術，哪個光彩？」

　　「殺死那些無辜百姓，難道就光彩？」

　　顏如玉目光往他旁邊枝頭一掠，又迅速恢復正常。

　　「你來到底是要幹什麼？」

　　顏如玉問了句廢話。

　　也正因為如此，鬼眼心頭起疑，以為那邊有人伏擊。

　　他正猶豫要不要看，顏如玉又說：「你是來給鬼手報仇的？」

　　說話間，又看了那邊一眼。

　　鬼眼有些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