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5章 懦夫與英雄
趙老三回頭,看向後面的銀錠。
「我猜,他應該是王府的人,不過,就算不是,想必王爺王妃也不會置之不理。」
趙老三示意,讓魏盧亭把銀錠推過來。
樓聽雨在最後,也看準機會,想要伺機而動。
就在剎那之間,雙手被反綁在身後的銀錠突然一甩手,繩索被甩出去,砸在趙老三的臉上。
趙老三嚇一跳,這一下來得又快又猛,銀錠甩出力道,這一下被砸得還挺疼。
地方狹窄,幾人也不好施展,遲疑驚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再想還手,已然來不及。
銀錠一把抓住趙老三的衣領,用力往前一掄。
「啪」一聲,趙老三像破麻袋一樣,被扔到霍長鶴和顏如玉腳下。
趙老三被摔得頭昏眼花,骨頭都要散架,想爬一時都爬不起來。
趙老三擡脖子看看低頭看他的霍長鶴和顏如玉:「……」
另外三個「農夫」一見也驚住,誰也沒想到,被他們一下子打暈的小胖子,竟然有這種手段。
兩人舉刀就砍,銀錠不慌不忙,三兩下就壓下他們的刀,一人一腳踢倒在地。
剩下一人大驚,後退一步看向魏盧亭:「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動手!」
魏盧亭拔刀,樓聽雨也取出劍,把心橫下,如果魏盧亭真要動手,那他也不客氣。
樓聽雨握著劍柄,掌心滲出薄汗,頭腦緊繃,此時除了盯著魏盧亭,其它的都暫時拋到腦後。
最後一個農夫喝斥一聲,魏盧亭提刀跟上去。
二人都奔向銀錠。
樓聽雨咬緊後槽牙,把劍往前一刺。
「哧!」
「哧!」
連續兩聲。
一是刀穿過兇腹。
一是劍入肌骨。
最後一個「農夫」,刀還沒有挨著銀錠,銀錠還未出手,他已經被身後的魏盧亭穿個對穿。
他低頭看看身前滴血的刀尖,難以置信,想回身看看身後的魏盧亭,身子一歪,倒下。
所有人都一怔,包括顏如玉。
魏盧亭也低頭,臉上露出笑意。
血腥氣在狹窄的空間迅速瀰漫,填滿。
刺激得樓聽雨發懵的頭腦又恢復理智,他嘴唇微張,鬆開緊咬的牙關,手也顫攔著,鬆開劍柄。
下意識伸手,攬住倒下去的魏盧亭。
魏盧亭笑容加深,眼神中滿是暖意,並不遺憾。
「盧亭……」樓聽雨張張嘴,卻除了他的名字,不知道該說什麼。
魏盧亭搖搖頭:「你聽我說。」
「聽雨,抱歉,我是個懦夫,」魏盧亭嘆口氣,眉頭微皺,「我被墨先生抓住,熬刑不過,答應他幫忙抓你。」
「我知道,不能害你,但我實在受不住,死倒是不怕,怕的是受盡折磨,又死不了。」
魏盧亭扯出個笑,語氣滿是愧疚:「實在抱歉。」
「我在幽城有些日子,觀察了些時候,也打聽到一些事,王爺王妃,都是好人,你在王府,我卻沒有打聽到你的半點消息,可見,他們把你保護得很好。」
「但我時日無多,墨先生喂我吃了毒藥,也提前派了人,暗中盯著我。」
「我必須儘快見到你,但我不能把你拖到危險中,為表歉意,我還要把那些人一網打盡。」
樓聽雨淚流滿面,抓住他的手:「別說了。」
「聽雨,」魏盧亭嘴角滲出血,「我知道,你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沒有明說,我知道如果我說了,你一定不會同意。」
「我順從你的意思,跟你逃走,趁你睡著,出去和他們取得了聯繫,引他們前來……」
魏盧亭聲音漸弱:「你問我,和你共種留痕絲,後不後悔。」
「我,不後悔。」
魏盧亭笑起來:「我呀,不怕死,但自殺又做不到,所以,就隻能想這個法子,死在你手裡,我心甘情願。」
「盧亭……」樓聽雨抱緊他,「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
「沒什麼對不起,」魏盧亭看著夜空,「我把家主給的玉佩,埋在大槐樹底下了,你幫我保管吧。」
「如果你不想回,那就讓它留在這裡。」
魏盧亭緩緩合上眼睛,低語似呢喃:「我也該……好好歇歇了。你也好好走你自己的路……」
魏盧亭死了。
樓聽雨抱著他的屍首,低聲痛哭,哭聲在衚衕裡,和風攪在一起,嗚咽低沉。
顏如玉心頭泛酸,別過臉去。
霍長鶴輕握她的手,無聲安慰。
誰也沒想到,以為是敵人,尋上門來的魏盧亭,從一開始,就存了死志。
他說他是個儒夫,其實並不是。
英雄不是隻有決然赴死一種方式。
趙老三以及兩個農夫被帶回去,死了的那個交給銀錠處理,至於魏盧亭,霍長鶴吩咐厚葬,由樓聽雨操辦。
回到王府,趙老三被帶上來,顏如玉目光沉沉盯著他,沒有說話。
就這麼幹看,看得趙老三心裡發毛,後背冒涼氣。
約摸半刻鐘,宋平帶著幾個人回來。
擡著個木箱子。
趙老三一見這個箱子,身子就軟了半截,心頭的那點僥倖,還有想好的為自己開脫的說辭,都蕩然無存。
箱子打開,裡面是些財物和賬本,還有幾封密信。
趙老三這種,還夠不上與墨先生聯繫,和他通書信,下命令的人,是申城的內鬼。
東西都搜出來,推脫是推脫不了,趙老三也算識時務。
「王妃,想知道什麼,小人願意招。」
「隻求,王妃能饒小人一命。」
趙老三抹著眼淚:「小人也是沒辦法,原本就是個小雜貨鋪的小商人,平穩度日,忽然有一天夜裡,有人找上來,讓小人幹這些……」
「小人若是不允,全家怕是難以活合,實在是別無選擇。」
顏如玉問:「是什麼人威脅你?」
趙老三思索一下:「小人不知……真的不知,他捂得嚴實,實在看不清楚。」
顏如玉掃他一眼,沒理會,隨意拆開一封信,日期是半年前的,內容也沒什麼要緊,無非就是盯著王府,看王爺動向之類。
就和劉誠知之前說過的相差無幾。
以觀察,蟄伏為主。
隻是這字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