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臉紅什麼
半夜,沈家的房門被拍得震天響,張尋急吼吼地躥進來,「主子,黑岩堆逮著耗子了。」
地窖凍土壁上凝著冰霜。
繩子拴著的守兵渾身抖得像風裡落葉,油燈昏光映亮他左眼下一道蜈蚣疤,正是白日剋扣李大壯糧食的趙老四。
一旁烙鐵燒得赤紅。
「滋啦。」
皮肉焦臭混著慘叫撞上窖頂,趙老四鼻涕眼淚糊了滿臉:「是雲貴妃!說……說讓寧古塔變成謝家軍埋骨的雪窟窿……」
他一口血沫子噴在凍土上,「小的真沒作惡啊!李癩子死了,小的狗膽都嚇破了……就想看看黑疙瘩是啥寶貝……開春好遞信給貴妃換條狗命……」
鐵烙再近半寸,這兵油子竟嚎啕哭嚎:「家裡七十老娘三歲娃……都在娘娘指頭縫裡攢著啊。」
提到雲貴妃,謝雲景眼底寒霜比地窖堅冰更刺骨,「剁碎了喂狼。」
「等一下!」沈桃桃裹了裹身上剛順某人的狼皮襖,油燈在她眼底燒出兩團火,「趙老四,」她忽地抽刀割斷捆繩,「現在兩條道:第一條是把你喂後山狼群,你全家對貴妃沒用了……猜猜能活幾天?」
死地窖裡隻剩牙關打顫聲。
「第二條,」她腳尖踢了踢地上滾落的煤塊,「帶著你娘你娃,來寧古塔喝熱湯睡暖炕,開春前……」鐵寒的刀尖指向趙老四心口,「揪出守兵營裡所有的耗子!不然——」
微微一劃,焦熟的皮肉掉落:「開春信鴿滿天飛的時候……其他耗子先一步稟告貴妃寧古塔內的消息,你老趙家,怕是連塊下葬的草席都搶不著。」
趙老四疼得冷汗直冒,雙眼瞪大,卻想起沈家木屋暖融融的窗戶影子,那熱炕米粥的香氣更是鬼魅般地鑽入鼻腔。
他忽然趴地,磕頭如搗蒜:「小……小的願當長官門下的瘋狗。」油汗混著凍土黏在額角,倒像戴了頂污泥冠冕。
謝雲景卻隻看著沈桃桃:「何須養狗,直接宰了豈不省事?」
「省事?」沈桃桃湊近趴在他耳邊,「守兵營七百號草頭神,裡頭的道道咱們摸得清?等著他們今兒冒個姦細明兒鑽個探子,還是全宰了換批新餓鬼?」
油燈火舌映亮她勾起的唇角,狡黠如狐,「讓窩裡的耗子自相咬……才省心!」
煤塊在靴底碾碎成墨粉。
謝雲景身體綳得肩膀處傷口猝然騰起血色,眸底情緒洶湧:「沈桃桃——」他的手猛地擒住她的腕骨,將她拽開,「你說話就好好說話……離這麼近幹嘛!」
一旁的張尋差點栽進煤堆,主子你是浪漫過敏麼?
趙老四還撅著腚哆嗦磕頭。
油燈影子在窖壁上亂晃,沈桃桃的腕骨被他攥得死緊,冰與火的戰慄順著肌膚攀爬,她國粹剛要出口。
一擡頭,看見謝雲景。
「你臉怎麼這麼紅?」
張尋躥過來拎起趙老四的衣領:「聽見沒?現在開始你就是守兵隊長!」
他踹一腳還懵著的趙老四,「趕緊去揪出姦細。」隨後帶著人出了地窖。
油燈「噗」的熄滅。
漆黑裡謝雲景滾燙的鼻息噴在沈桃桃眉骨上,握腕的力道卻鬆了,拇指輕輕抹過她的手腕,難得溫柔地揉了揉。
可沈桃桃隻覺得他粗糙的繭子蹭得腕子更疼了。
謝雲景想要湊得更近,沈桃桃卻突然吸了吸鼻子。
「你聞沒聞到?」
「嗯?」
「好臭。」
謝雲景:「……」
外面偷聽的張尋,得,真是一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