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都市言情 被抄家流放,颯爽嫡女在邊關蓋大樓!

第23章 這玩意兒壓酸菜才好呢

  打開旁邊的菜窖,裡面的腐氣熏得人眼酸。

  半窖大白菜蔫頭耷腦,青幫子上浮著黏膩的黴斑,爛葉在腳底下碾出腥酸的黑水。

  沈桃桃扒著菜筐拎起一棵,爛葉「滋啦」從菜心裂到底根:「作孽啊!北境過冬的命根子爛了一小半!」

  枯黃的菜葉沾在她的手上,謝雲景說道:「可以拿去喂馬。」

  「太可惜了!」沈桃桃抓起爛菜邦,「我有辦法,我可以把白菜做成酸菜,這樣就可以保存到開春。」

  「酸菜?」張尋不解,聽都沒聽過。

  「就是白菜換個吃法,腌制的酸菜那叫一個脆爽。」沈桃桃一臉懷念,「到時候酸菜燉大骨頭,香掉你們的舌頭。」

  十九親衛聽到又有好吃的,整齊跺腳吼出地動山搖的一聲:「好!」

  吼聲驚得窖頂冰梭「咔嚓」斷落。

  謝雲景攥了攥指尖,寧古塔的天,什麼時候改姓沈了?

  大清早,驛站院中就支起了二十口大缸。

  積雪掃凈處鋪著剛卸下的舊門闆,流放犯的婆娘們抄起豁了口的菜刀,手指凍得青紫發亮,刀刃剁在闆上的鈍響卻帶著生澀的活力。

  「噗噗噗噗……」

  沈桃桃站在闆凳上,指揮若定:「爛葉剔乾淨,中間劈開,然後抹上粗鹽粒,一層一層碼進去。」

  女人們揮刀就是砍,不一會菜闆子旁邊就是堆成小山的白菜樁子。

  「一定要捨得放鹽。」沈桃桃接過何氏懷裡的鹽盆,嘩啦倒入半盆子,「鹽不夠,白菜就爛了,千萬別摳搜!」

  數十雙凍瘡手伸出來,將切好的白菜被狠狠摁進缸底,每鋪滿一層,沈桃桃便拿盆灑一層鹽粒子。

  微黃的鹽粒子跳躍在翡翠般的菜縫間,細密如寶石。

  「放重石頭,壓到水漫出缸邊才算成。」沈桃桃拍著滿缸翡翠塔,眼睛亮得灼人。

  流犯們搬來壓鹹菜壇的碎石,七拼八湊堆在缸頂,菜葉仍倔強地從石縫裡支棱出青黃的葉尖。

  沈桃桃抹了把濺到唇角的汁水,擡頭撞見謝雲景的目光。

  他站在驛站門口處,看著沈桃桃那裡的幹得熱火朝天,眼底奔湧著難以言明的滾燙洪流。

  張尋悄沒聲湊到他身後:「主子,女主子這是為公家出力啊,你得表示表示啊,起碼得送點禮物。」

  謝雲景眉峰蹙起:「禮物?」

  「是啊,沒有姑娘家不喜歡珠玉寶石,就驛站地窖裡那箱子……」張尋點到為止,悄悄退下,深藏功與名。

  酸菜缸邊人影剛散,沈桃桃就被拎回了木屋裡。

  屋內暖炕燒得旺,桌上正擺著一大塊雪白羊脂玉雕。

  玉料有半人高,透如凝凍的冰河層,刻著仙鶴駕雲的紋樣,翅尖一點糖色沁痕,恰似落日墜入雲海。

  「北海進貢的整玉籽料,」謝雲景指尖拂過冰冷雲紋,「外祖父開府時的鎮宅之寶。」

  羊脂暖輝映著沈桃桃臟污的臉頰。

  她眼睛發直盯著那點糖色落日,半晌猛拍大腿:「太好了!」

  謝雲景唇線得意地輕揚。

  「娘——」沈桃桃一聲驚天嚎叫,「快把壓酸菜缸的石頭撤了!」

  沈桃桃炮彈般撞向門口,聲音興奮得劈了調:「咱撿著寶了!這玩意兒壓菜,酸水能漫到明年開春!」

  窗外風聲驟然死寂。

  張尋摳著門闆差點掰斷指甲。

  滿缸翡翠白菜頂著碎石的寒酸影子,和屋裡那尊映透山河的羊脂玉雕隔空對望。

  謝雲景僵住,笑意凝固成嘴角一道冰裂的刻痕。

  指尖還殘留著撫過玉料時溫潤的觸感,此刻卻像摸著塊凍透的碑石。

  「不好啦!」

  一聲哀嚎炸起。

  謝雲景和沈桃桃趕到,親衛正從竈上拖出幾個痛到抽搐嘔吐的流放犯人。

  個個腹如刀絞,口溢白沫,人蜷成一團,好似凍死的蝦米。

  「是中毒。」陸太醫掰開嘔吐物裡的土豆塊,霜白的發茬都在抖,「土豆發芽產生毒素,食入便會腹痛。」

  土豆筐哐當拖地。

  趙老四被親衛摜在凍硬的黑土地上,「長官饒命啊,給小的八百個膽子也不敢下毒哇。」

  「沒用的東西。」謝雲景腳底碾碎半塊帶泥的土豆,綠得發黑的毒芽在雪光下扭成小蛇,「大雪封路,物資緊缺,糧食保管不利,這土豆全廢了……」

  人人臉色煞白,吃不飽飯的驚恐再次襲來。

  風雪如刀,刮過寧古塔的凍土。

  飢餓是比狄戎更兇殘的豺狼。

  有人想起了,三十年前那場封山大雪,冰稜子垂死般掛在枯枝上。

  糧道斷絕的第三個月,驛站的土牆根下開始堆起裹著薄霜的「柴捆」,是一摞摞人骨,凍僵的指骨蜷曲如鷹爪,肋條被剔得森白透亮。

  竈膛裡最後一點麩皮燃盡時,驛站長官的幼子失蹤了。

  翌日,驛站那口煮馬料的破鍋咕嘟冒泡,浮油上粘著半片指甲蓋大小的、綉著歪扭虎頭的紅布。

  風雪吞了慘叫,也吞了人形。活人,成了冰原上最後的口糧。

  「慌啥?」沈桃桃撿起一個爛土豆,匕首一旋剜出毒芽,帶起小塊乳白薯肉,「芽坑往深裡多啃半寸,毒根子就斷乾淨了。」

  她怕其他人沒看清,又做了一次示範,刀刃抵著毒坑旋光青芽,前一秒還帶著泥巴的土豆,眨眼間削成了一個白玉陀螺,扔進竹筐噠噠作響:「愣著幹啥?不想餓死的都拿起刀!」

  黑黢黢的菜窖裡驟然點起松明火把。

  裂了口的陶盆堆滿木凳,百十雙皸裂的手攥緊豁刀,刮削聲如急雪敲打寒窗。

  沒有人不想活著,活著就是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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