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策反駱嵐
離開陸沉洲病房之後,顧清如轉身去了另一處傷員病房。
小趙和小李正靠坐在枕頭上,臉色雖然蒼白,但是氣色已經比之前好多了。
他們的手臂和肩部纏著繃帶,好在未傷及要害,經過清創縫合與抗感染治療,傷口正在穩步癒合。
聽見腳步聲,兩人齊齊看向門口,一見是她,臉上頓時露出感激的笑容。
「顧醫生!」小李掙紮著要坐直,「真是多謝你,你不用再來照顧我們了,也該休息了。」
「躺著吧,別亂動。」她輕聲制止,走到床邊,熟練地檢查小李肩上的敷料。
小李眼裡滿是真誠,「顧醫生,要不是您在石屋裡給我們緊急治療,我倆可能就……您可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小趙也點頭附和:「是啊,我在斷魂崖被關了快三天,就靠一點冷水和你塞的乾糧撐著,不過好在那幫土匪沒下狠手。
……這次,多虧了你。也不知駱夫人現在如何了。」
顧清如聽著,不禁微微一笑,「我們一起來的,能一起回去,就好。」
至於他的問題,她沒有回答,駱嵐的下落屬於機密,不能和他們說。
「顧醫生,」小李忽然認真起來,「等我們好了,一定請您吃飯!羊肉抓飯,管夠!」
屋內一陣鬨笑。
顧清如又去了一趟臨時安置點。
那裡住著從山寨解救出來的無辜百姓,有幾個像阿力這樣的少年,也有像艾山一樣的老牧民。
阿力看到她,眼睛一亮,快步跑了過來。「顧大夫!」
「解放軍同志明天就要帶我回家了,不知道家裡父母如何。我終於能回去放羊了。」
「嗯,阿力,以後要好好的。」顧清如輕聲說,
「嗯!」阿力用力點頭,「顧大夫,你們……是不是也要走了?」
「對,我們要回烏市了。」
她點點頭,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個小本子和一支筆,寫下了一個地址。
「這是我在烏市的臨時地址,如果以後有什麼事,或者想找我了,就按這個地址寫信過來。好不好?」
阿力接過那張紙,小心折好,貼身放好。
他看著顧清如,眼眶有點紅:「顧大夫,謝謝你,你是好人。」
不遠處的艾山拄著拐杖,默默地站在一旁。
他看向顧清如的眼神,也充滿了感激。
「顧醫生,是你們和解放軍同志,讓我們這些被土匪欺負的人,重新看到了天日。」
顧清如對艾山老人溫和地笑了笑:「艾山大叔,您放心。縣裡已經安排好了,會送你們回家,還會給你們新的生活物資。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們了。」
聽到「回家」和「新生活」這兩個詞,艾山布滿老繭的手緊緊握住了拐杖,渾濁的眼睛裡,終於泛起了淚光。
安頓好這些無辜的百姓,顧清如的心才徹底安定下來。
……
此時烏市醫院,一間特殊的單人病房裡。
窗外鉛雲低垂,壓得整座城市喘不過氣。
病房內陳設簡單,除了一張固定死的病床外,就隻有一張靠在牆角的桌子。
門外,兩名穿著便衣的警衛肅立;窗下,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煙頭紅光一閃而滅,那是暗哨的眼睛。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鍾維恆走了進來。
他穿著一身筆挺的中山裝,步伐沉穩,沒有半分病人的虛弱。
進屋後,他沒有立刻說話,隻是站在床前,目光沉沉落在駱嵐臉上。
她半倚在床上,右臂纏著繃帶,臉色蒼白。
即使境遇改變,落魄至此,卻仍竭力挺直脊背,像一株不肯倒伏的枯草。
鍾維恆靜靜看著她,七年前,他們是組織介紹的模範夫妻。
他妻子病逝,而她,檔案清白,出身工人家庭,言語溫柔,舉止得體,在政審組眼中,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起初的日子,也算相敬如賓。
她會記得他愛喝濃茶,冬天怕他冷總在他大衣裡準備一層羊絨襯裡;
他也曾以為,這樁由組織牽線的婚姻,雖無熾熱愛戀,卻也能在風雨年代裡彼此依靠,共度餘生。
可日子漸深,蛛絲馬跡越來越多:
她深夜接到的「母親病重」電話外出幾日,卻查無此人;
他閣樓房間的暗格被動過,而隻有她有鑰匙;
最關鍵的事,他負責的事情總是半途出岔子。
他把周圍都排查了一遍,隨後鎖定目標,不動聲色,設局試探。
終於確認了她的身份的那一刻,鍾維恆反而有了一絲釋然。
原來那些溫柔,都是精心安排的,
那些偶爾流露出來的依戀,都是裹著蜜糖的刀鋒。
因為這些發現,他開始慢慢退出核心軍務,稱病在家。
良久,他才開口,「任務失敗了。你猜,張文煥現在最想除掉的人,是你,還是我?」
屋內一片寂靜。
駱嵐嘴角牽起一絲冷笑一聲,「鍾維恆,少來這套。沒有我,張文煥很快會發現你的偽裝,你在北境這些年裝聾作啞、暗中培植勢力,你以為他真是瞎子?到時候,清算你是遲早的事情。」
鍾維恆緩緩轉身,目光如炬:「清算又如何?我早就退居二線不問政務多年。就算真的抓到把柄,大不了上檯子挨批鬥,寫十遍檢查,關幾年牛棚,最後最壞的結果無非是脫下這身皮,回鄉種地去。」
他逼近一步,語氣驟然轉厲:
「可你呢?駱嵐。」
「你傳回去的於主任舉報信,是假情報;這次山寨行動,又折了一個地下據點,這筆賬,你覺得張文煥會算在誰頭上?
就算你能活著回去,他還會信你嗎?」
空氣凝滯。
駱嵐臉上的高傲終於出現裂痕。
她猛地攥緊拳頭,
片刻後,她忽然冷笑出聲,聲音裡透著最後一絲不甘:
「我就知道……顧清如那丫頭有問題。她突然調來烏市,在我面前賣弄情報,真是關二爺面前耍大刀,不知死活!」
她擡眼盯住鍾維恆,「她是你們的人,對吧?從一開始,就是你布的局。」
「跟她無關。」鍾維恆沉聲說。
「現在說的是你,以後的路,怎麼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