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關紅旗vs李靜(4)
自那個生日後,李靜開始以學業忙,要寫論文,準備實習等等各種理由,有意無意地減少著與關紅旗的見面。
前段日子半個月至少兩三次的固定約會,變成了如今一個月都難得碰上一面。
關紅旗把電話打到她宿舍,也十有八九找不到人,留了言也常常石沉大海。
關紅旗不是遲鈍的人,他清晰地感覺到了她那種刻意的疏遠。
起初他以為她真的忙,但次數多了,那種被推開的失落和隱隱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他想起生日那天她匆匆離去的身影,心裡像堵了一團棉花,悶得發慌。
這天,他再也按捺不住,正好沒課,一大早直接坐車到了師範大學。
隻是他到的時候,李靜已經出門了,宿舍的管理員也不知道她去了哪。
於是,他隻能在李靜宿舍樓下那棵熟悉的槐樹下等著。
從陽光明媚等到夕陽西沉,再到夜幕低垂,路燈亮起。
他靠著樹榦,目光始終盯著宿舍樓的出口。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終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但與此同時,他渾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凝住了…
李靜不是一個人,她身邊還跟著一個戴著眼鏡模樣斯文的男同學。
兩人並肩走著,似乎在討論著什麼,李靜臉上帶著輕鬆自然的笑容,那男生不時點頭看她,氣氛融洽。
這畫面讓關紅旗站直了身體,下頜線下意識綳得緊緊的。
沒片刻,不遠處的李靜也看到了槐樹下那個挺拔的身影,她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隨即淡了下去,消失無蹤。
她快速對身邊的男同學說了幾句,那男生看了看關紅旗的方向,點點頭,先一步走進了一旁的男生宿舍樓。
李靜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走到關紅旗面前。
路燈的光線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織的陰影,讓他看起來有些陌生。
關紅旗沒有開口,李靜壓下複雜的情緒,語氣平靜,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你怎麼來了?」
關紅旗抿緊了嘴唇,努力壓下心頭翻湧的酸澀和怒火,聲音因為長時間的等待和情緒的壓抑而有些沙啞,「那個男的是誰?」
他的目光銳利,像釘子一樣釘在她臉上。
李靜被他這審問般的語氣弄得一怔,隨即皺起了眉,「我同學啊,怎麼了?」
她感覺眼前的關紅旗情緒很不對,像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這讓她本能地感到不適和抗拒。
「同學?」關紅旗幾乎是咬著牙重複了一遍,他上前一步,逼近她,「你知不知道我在這等了你一天!從上午等到現在!」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委屈和憤怒。
李靜是真的詫異了,她確實不知道,畢竟一大早就出去實習了。
這會兒實話實說,「我不知道你來了。」
她看著他因為激動而微微發紅的眼眶,心裡有些亂,但更多的是被他態度激起的逆反,「不過,你找我是有什麼急事兒嗎?」
這句話像一根導火索,瞬間點燃了關紅旗所有積壓的情緒。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可笑的話,猛地嗤笑一聲,眼神裡充滿了難以置信,「我沒事就不能找你了?!李靜,我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生分了?」
還不等李靜解釋或者反駁,關紅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裡有失望,有憤怒,還有她看不懂的受傷。
他猛地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背影決絕,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很快便融入了夜色之中。
李靜僵在原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晚風吹來,帶著涼意。
剛才那一連串的質問和他最後的眼神,像冰水一樣澆在她心頭。
先是莫名其妙地被吼,然後是他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後知後覺的憤怒湧了上來,她鼻子一酸,眼眶就紅了。
不是…他憑什麼跟她發火?
他和那個女班長笑得那麼開心的時候,想過她的感受嗎?
兩個人已經很久沒見了,他能來找她,她心裡也是真的開心,可還沒等她開心幾秒,他就這樣沖她發脾氣?
簡直不可理喻!
直到關紅旗到底背影徹底消失,李靜用力眨了眨眼睛,把那股濕意逼了回去,也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宿舍樓。
……
一九八五年的夏天,蟬鳴聒噪。
距離那晚在師範大學宿舍樓下不歡而散,也已經過去了許久。
關紅旗再也沒有去找過李靜,李靜也彷彿人間蒸發一般,沒有隻言片語傳來。
一場漫長的冷戰,無聲無息地貫穿了他們大學生活的最後時光,直至各自畢業,分道揚鑣。
……
關紅旗憑藉出色的能力和在部隊鍛鍊出的過硬素質,直接進入了姐姐初創但發展迅猛的集團,擔任總經理,主要負責前景廣闊的房地產開發闆塊。
為了幫姐姐的忙,讓姐姐輕鬆一點,他雷厲風行,應酬不斷,每天忙得腳不沾地,用高強度的工作填滿所有時間。
李靜則如她所願,進入了一所區重點中學,成為了一名高中語文老師,站在了三尺講台之上。
……
也不知這樣的日子維持了多久,這天,華燈初上,關紅旗送走最後一批客戶,獨自坐在新裝修好的辦公室裡,寬大的辦公桌,真皮座椅,卻驅不散心頭的空落。
窗外是首都日漸繁華的夜景,霓虹初上,但他的眼前,卻總是閃過圖書館的舊書光影、雪夜巷口的煙花、還有那天晚上李靜疏離而平靜的眼神。
他煩躁地鬆了松領帶,最終還是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強國,是我,紅旗,有時間嗎?要不要出來陪我喝點?」
半個小時後,兩人坐在了一家老字號小飯館的角落裡。
木桌長凳,煙火氣十足,與關紅旗此刻一身筆挺西裝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坐在對面的林強國,是關紅旗在部隊時最鐵的戰友,如今在公安系統工作。
他看著對面一杯接一杯悶頭喝酒的關紅旗,忍不住用筷子敲了敲他的杯子沿兒,「嘿!我說紅旗,你這什麼情況?關姐姐的公司開不下去了?你怎麼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兒了吧唧。」
關紅旗擡起眼,眼底帶著血絲,苦笑一下,又灌了一口辛辣的二鍋頭,「甭提公司,我姐能力強,公司的一切好著呢。」
「那你這副德行給誰看?」林強國看他這樣。忍不住皺眉,「到底怎麼了?跟哥們兒還藏著掖著?」
關紅旗沉默了片刻,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玻璃杯壁,終於悶聲開口,「我今天見到李靜了。」
林強國一愣,「李靜?你們不是幾乎膩在一起嗎?」
他這幾年沒少跟關紅旗聚,每次他帶妻子,關紅旗也會把李靜帶上。
一來二去,大家都成了朋友。
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關紅旗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們以前…確實好,現在…估計人家都不想看見我。」
「??」林強國微微瞪大雙眼,他還以為兩人畢業之後也該結婚了,這突然怎麼了?
「你們…咋了?」
關紅旗抿嘴,最終還是將那次他生日後的疏遠…以及那晚看到她和男同學有說有笑最後不歡而散的經過,大緻說了一遍。
他語氣裡帶著難以釋懷的憋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反正就這麼著,我們幾乎再沒聯繫,畢業了,各奔東西。」
林強國聽完,眉頭擰成了個疙瘩,「就為這?你們這…聽著像是有什麼誤會吧?你沒問問她?也許那男的真就隻是普通同學呢?」
「我問了!她那個態度,冷冰冰的,好像我多管閑事!」
關紅旗聲音提高了一些,帶著酒意和積壓的火氣,「我等了她一天!看到她跟別的男的……我問問怎麼了?她倒好,一句『有什麼事嗎』把我打發了!我關紅旗在她眼裡就那麼不值錢?」
說完,他又灌了一口酒,喉結滾動,「這麼長時間,她連一個電話都沒有!一次都沒有!也不打算跟我解釋,或許…這些年隻有我自作多情,以為我們已經是那種關係了!」
林強國看著他這副鑽牛角尖的樣子,嘆了口氣,「紅旗,不是我說你,這事兒你可能真想岔了,姑娘家臉皮薄,也許就是等你先開口呢?
你一個大男人,跟人家計較這個?低個頭,去把話說開,能掉塊肉還是怎麼著?」
「我沒錯低什麼頭?」關紅旗梗著脖子,那股在部隊裡練就的倔強勁兒上來了,「憑什麼每次都是我先服軟?她就不能主動一次?她心裡要是有我,能這麼晾著我大半年?應該解釋的人是她!」
他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個理兒,心裡的那口氣堵得更厲害了。
林強國看他油鹽不進,知道這哥們兒是鑽死胡同裡了,現在說什麼都聽不進去。
他無奈地搖搖頭,拿起酒瓶給關紅旗又滿上,「得,算我白說,你們這糊塗賬啊,自己算去吧,來,喝酒喝酒,今天哥們兒就陪你一醉方休,明天醒來,該幹嘛幹嘛!」
關紅旗不再說話,端起酒杯,與林強國用力一碰,仰頭一飲而盡。
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卻壓不住心底那份失落的難受。
他知道林強國說得有道理,可那份男性自尊和被她冷落的委屈,像一堵牆,橫亘在他和她之間,讓他無法向前邁出那一步。
飯館裡人聲嘈雜,他的世界卻一片沉寂,隻剩下苦酒入喉的吞咽聲。
……
一九八五年的夏天,蟬鳴聲一陣高過一陣,吵得人心煩。
李靜畢業分配到一所中學當語文老師,離開學還有段日子,她幾乎足不出戶,整天把自己關在狹小的家裡,不是埋頭寫教案,就是對著窗戶發獃。
家裡那台老舊的華生電扇吱呀呀地轉著,卻吹不散屋裡的悶熱,也吹不散她心頭的鬱結。
李靜的母親,王素芬觀察女兒好些天了。
這天下午,她終於忍不住,一邊摘著豆角,一邊狀似無意地打探,「靜啊,這都快一個多月了吧?我怎麼沒見著小關來找你啊?以前在學校,你不是說他不是隔三差五就來找你麼?他工作那麼忙嗎?」
李靜握著鋼筆的手頓了頓,筆尖在備課本上洇開一小團墨跡。
她沒擡頭,隻是沉默著,用橡皮慢慢擦去那點污痕。
王素芬等了半天沒回應,心裡咯噔一下,放下豆角,湊近了些,聲音裡帶了點小心翼翼的試探:
「閨女,媽跟你說話呢,聽見沒?小關怎麼都不找你出去看電影了,你們倆,沒啥事吧?」
李靜擡起頭,眼神有些複雜地看向母親,窗外明晃晃的陽光照得她臉色有些蒼白。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久到王素芬幾乎要失去耐心,才聽到女兒用一種極力維持平靜的語氣開口,「他…估計不會來了,我們之間不聯繫了。」
「什麼?!」王素芬的聲音瞬間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你們之間不聯繫了?!什麼叫不聯繫了?!」
因為太過激動,她猛地站起身,帶得小闆凳都晃了一下,「你們倆這都多少年了?從複習高考那會兒就好得跟一個人似的,這大學都畢業了,工作也落停了,怎麼反倒不聯繫了?!」
李靜心煩意亂,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筆記本的邊緣,「沒什麼,就是覺得可能…兩人都沒那個往下發展的意思吧。」
她試圖用最輕描淡寫的語氣掩蓋內心的波瀾。
「沒那個意思?!」王素芬簡直要氣笑了,聲音又尖又利,「李靜!你當你媽是傻子糊弄呢?!沒意思能一起耗好幾年?沒意思他能天天往咱家這衚衕口張望?沒意思你會熬好幾個夜給他織那歪脖子樹似的圍巾?!」
她越說越激動,兇口劇烈起伏,這時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睛猛的瞪大,「閨女你跟媽說實話!是不是……是不是他關紅旗現在出息了,家裡條件又越來越好,所以看不上咱們這小門小戶了?!覺得咱家配不上他了是不是?!」
聽到母親這樣揣測關紅旗,李靜心裡像被針紮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地反駁,「媽!你胡說什麼呢!不是他的問題!跟他家沒關係!」
她語氣急促,帶著一種本能地維護。
「不是他的問題那就是你的問題?!」王素芬立刻調轉矛頭,「你說你這孩子,到底怎麼回事啊?多好的一樁婚事,眼看著就要成了,怎麼說黃就黃了?你倒是跟媽說清楚啊!你想急死我是不是?!」
她用力推了李靜肩膀一下,又氣又急,眼圈都紅了。
畢竟她閨女的年紀也不小了!!
李靜被母親推搡著,心裡堵得厲害,那股從畢業前就積壓的委屈和倔強一起湧了上來。
她猛地站起身,聲音帶著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媽!您就別問了行不行?我的事兒我自己清楚!求您了,去做您自己的事兒吧,別管了!」
她說完,轉身就想躲回裡屋。
「我不管?!我不管你誰管你?!」王素芬看著女兒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更是火冒三丈,又帶著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你都多大了?啊?眼瞅著就…這好好的對象說沒就沒了,你讓我怎麼跟你爸交代?讓你那些叔叔阿姨怎麼看?」
她喘著粗氣,在狹小的屋子裡轉了兩圈,像是下了什麼決心,猛地停住腳步,「行!你不說!你厲害!你不著急,我替你著急!」
她走到五鬥櫥前,嘩啦一下拉開抽屜,翻找著什麼,嘴裡兀自不停,「既然你和小關不成,那我明天就去找你張阿姨,她路子廣!還有你王嬸,她娘家侄子好像就在機關上班,聽說人挺老實的…我就不信了,離了他關紅旗,我閨女還找不著好對象了!」
相親……
李靜背對著母親,站在裡屋門口,手緊緊握著門框,指節泛白。
她沒有回頭,也沒有激烈反對母親替她張羅相親。
她隻是沉默地聽著母親帶著怒氣和不甘的絮叨,像一尊失去了所有表情的雕塑。
或許…她該往前走了。
她確實也沒幾年時間可以耽誤了!
……
十來天在壓抑和母親的絮叨中過去,李靜終究是拗不過王素芬近乎強硬的安排,答應去見一個人。
見面地點選在了一家新開不久環境相對雅緻的餐廳。
對方叫趙志剛,在機關工作,端著鐵飯碗,人如其名,長得雖不如關紅旗那般挺拔俊朗,但也收拾得乾淨利落,言談舉止帶著體制內特有的穩妥和一絲拘謹。
這一頓飯吃得還算平和,兩人聊了聊各自的工作,大多是趙志剛在說,李靜偶爾附和幾句,心思卻像飄在空中的柳絮,落不到實處。
飯後,趙志剛提議去看場電影,新上映的《少年犯》,說是很有教育意義。
李靜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頭。
電影院門口人來人往。
就在他們拿著票準備入場時,一個帶著老婆孩子的男人迎面走來,雙方打了個照面,都愣住了。
「李靜?」林強國驚訝地喊出聲,目光迅速從李靜臉上滑到她身旁陌生的趙志剛身上,眼神裡充滿了意外和探究。
他懷裡抱著三歲大的兒子,妻子挽著他的胳膊。
李靜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關紅旗最好的朋友,神情有一瞬間的慌亂,但很快被她壓了下去,勉強笑了笑,「強國同志,這麼巧。」
「是啊,真巧。」林強國應著,眼神卻像釘子一樣落在趙志剛身上,「這位同志是??」
李靜不想多生事端,簡單介紹,「這是我朋友,趙志剛。」
她又轉向趙志剛,「志剛,這是林強國,我…一個朋友。」
趙志剛倒是落落大方,主動伸出手與林強國握了握,笑容坦蕩,「林同志你好,我和李靜正在試著接觸,互相了解階段。」
他語氣自然,似乎覺得這沒什麼需要隱瞞的,甚至還帶著點初次接觸的積極,「你是李靜的朋友,那太好了,正好可以多跟我說說李靜喜歡什麼,我也好投其所好。」
他態度非常好,顯得誠意十足,似乎是對李靜非常滿意。
林強國聽著這話,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股說不出的彆扭和著急湧上來。
他臉上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敷衍道,「啊…好,好…李靜同志人挺好的…」
他懷裡的小孩適時地鬧著要進去看電影,林強國像是找到了借口,趕緊對李靜說,「那什麼,孩子鬧了,我們先入場了,回見啊李靜,趙同志。」
說完,他幾乎是拖著家人,匆匆鑽進了檢票口。
李靜看著他的背影,抿了抿嘴,也沒說什麼。
趙志剛這時也出聲,「我們的那場也快開始了,現在進去?」
李靜回過神,「好。」
……
電影放映的全程,林強國都心不在焉,銀幕上演的什麼他根本沒看進去。
李靜和那個男人並排站著的身影在他腦子裡反覆盤旋。
他了解關紅旗,知道那小子雖然嘴上硬,心裡壓根就沒放下過李靜。
這要是真讓李靜跟別人成了,紅旗那邊……
想到這,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電影一散場,林強國也顧不上陪老婆孩子慢慢走了,把兒子往妻子懷裡一塞,「你們先回家,我有點急事,得去找個電話!」
不等妻子回答,他幾乎是跑著去電影院附近的一個公用電話亭。
迫不及待的插進硬幣,手指有些發抖地撥通了關紅旗辦公室的電話。
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
「喂,哪位?」
關紅旗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似乎還在加班。
「紅旗!是我,強國!」林強國語氣急促,「你猜我剛才在電影院看見誰了?」
關紅旗挑眉,「誰?」
「李靜!」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隨即關紅旗的聲音傳來,帶著點刻意的不在意,「哦,看見就看見唄,怎麼了?」
他手裡似乎還在寫著什麼,能聽到細微的紙張摩擦聲。
「她不是一個人!」林強國加重了語氣,「她跟一個男的一塊!那男的親口跟我說,他們正在『試著接觸』!看樣子是家裡介紹的,在相親呢!」
啪嗒!
電話那頭傳來筆尖折斷的聲音,緊接著是長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沒聽到對面回應,林強國對著話筒喊了兩聲,「紅旗?關紅旗你聽見了嗎?」
好幾秒後,關紅旗的聲音才重新響起,洩露了此刻慌亂的乾澀,「在哪兒?他們…在哪個電影院?」
那短暫的沉默裡,關紅旗彷彿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那個曾經在圖書館對他微笑,在雪夜擁抱他,被他氣走後又倔強地消失了大半年的姑娘,那個他以為無論如何都會在原地等著他去打破僵局的人,可能真的離他越來越遠了。
甚至…以後她的目光都不會落在他身上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一種前所未有的心慌,像一隻無形的手,猛然攥緊了他的心臟,幾乎讓他窒息。
他再也顧不上面子和那口賭著的氣,他現在隻想立刻知道她在哪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