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文如跟關紅旗和林薇聊了聊。

　　等店裡客流已經平穩，她便交代了領班幾句，讓她們看好店，自己則迫不及待地領著關紅旗和林薇回家。

　　一路上，關紅旗的情緒平復了許多，但依舊緊緊跟在關文如身邊，彷彿生怕一眨眼姐姐又不見了。

　　林薇則乖巧地跟在稍後一點，好奇地打量著首都的街道和衚衕，偶爾和關文如說上幾句話。

　　這女孩舉止得體，言談大方，讓關文如好感倍增。

　　走到熟悉的四合院門口，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面傳來三胞胎和賀言之說話的聲音。

　　關文如推開院門，揚聲道，「爸，媽！言之！你們看誰回來了！」

　　正在院子裡督促賀勝練字的關元修聞聲擡起頭，戴著老花鏡看向門口。

　　正在廚房門口和賀言之商量晚上吃什麼的秦悅也轉過身來。

　　當他們的目光落在關文如身後那個穿著舊軍裝的高大身影時，兩人都愣住了！

　　「紅旗？！」關元修猛地站起身，手裡的毛筆差點掉在地上，臉上寫滿了震驚和驚喜。

　　秦悅更是瞬間紅了眼眶，手裡的菜籃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她也顧不上了，幾乎是踉蹌著撲了過來，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紅旗？你這兔崽子終於回來了！」

　　「爸！媽！」關紅旗看到父母，剛壓下去的情緒又湧了上來。

　　他快步迎上去，一把接住撲過來的母親，「媽！我回來了！」

　　秦悅緊緊抱住兒子，像是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雙手顫抖地撫摸著他的肩膀，「瘦了…也黑了…在部隊肯定吃了不少苦…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關元修也走了過來，雖然極力保持著父親的沉穩，但微微顫抖的手和濕潤的眼角也洩露了他內心的激動。

　　果然，人年紀大了，就希望孩子在身邊！

　　他們也不例外！

　　關元修重重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聲音哽咽，「好小子！又結實了！！」

　　這時，賀言之帶著三胞胎也圍了過來。

　　「小舅舅！」三個小子倒是嘴甜，齊聲喊道。

　　關紅旗鬆開母親，又和賀言之用力擁抱了一下，「姐夫！」

　　賀言之笑著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回來就好！你姐天天念叨你。」

　　關紅旗點點頭，然後他挨個摸了摸三胞胎的腦袋，「奕奕、祺祺、勝勝？都長這麼高了！差點認不出來了！」

　　一家人沉浸在團聚的激動和喜悅中，一時間竟忘了門口還站著一個人。

　　還是關文如細心，她笑著打斷這感人的場面，「好啦好啦，爸，媽，先別光顧著看兒子了，紅旗這次可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經她提醒，大家才注意到一直安靜站在院門口…臉上帶著溫柔笑意看著他們的林薇。

　　關紅旗這才猛地反應過來，臉上閃過一絲不好意思！

　　他趕緊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把林薇拉到父母面前，然後深吸一口氣，「爸，媽，姐夫，姐，跟你們正式介紹一下。」

　　他側身看著林薇，眼神溫柔，「這是林薇，是我們師部醫院的護士，我們…我們正在處對象。」

　　說完，他又對林薇介紹，「林薇，這是我爸，我媽，我姐夫，我姐你認識了，這三個皮猴子是我外甥。」

　　林薇立刻站直了身子，朝著關元修和秦悅微微鞠躬，「伯父好！伯母好！姐夫好！我是林薇。」

　　她又笑著對三胞胎點點頭，「你們好！」

　　剛才還又哭又笑的秦悅和關元修一下子愣住了，目光齊刷刷地從兒子身上轉移到林薇身上。

　　秦悅趕緊擦掉眼淚，上下打量著林薇。

　　姑娘長得俊俏，身姿挺拔，眼神清澈，一看就是個好姑娘。

　　尤其是那身軍裝，讓她天然就多了幾分好感。

　　關元修也推了推眼鏡，嚴肅的臉上努力擠出和藹的笑容。

　　秦悅率先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拉住林薇的手，語氣又驚又喜：

　　「哎呦！好好好！林薇同志是吧？快進來快進來！別在門口站著！你看我們光顧著高興，都怠慢你了！這一路過來辛苦了吧？」

　　她的態度熱情又周到，瞬間化解了林薇的緊張和尷尬。

　　關元修也連忙道，「對對，屋裡坐，屋裡坐，紅旗你也真是的，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關紅旗撓頭憨笑，「想給你們個驚喜嘛…」

　　一家人這才簇擁著關紅旗和林薇進了屋。

　　秦悅拉著林薇的手問長問短。

　　關元修和賀言之圍著關紅旗詢問部隊的情況。

　　三胞胎則好奇地打量著這位突然出現的漂亮小舅媽。

　　關文如看著這溫馨的一幕，心裡比吃了蜜還甜。

　　也不知道大哥那邊怎麼樣了，現在有沒有離成婚，如果離婚了，有沒有再給她們找個嫂子！

　　......

　　一家人吃過熱鬧溫馨的團圓飯。

　　關文如利索地將西廂房一間空著的客房收拾出來，鋪上乾淨的被褥，對林薇笑道，「今晚你就住這間，看看缺什麼，隨時跟姐說，別客氣。」

　　林薇連忙擺手，「姐，這就很好了，什麼都不缺，真是太麻煩您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關文如拍拍她的手，又被秦悅叫去幫忙沏茶。

　　秦悅對這個未來兒媳是越看越滿意，模樣周正，性子看起來也穩當，還是部隊的護士，跟兒子是同行，有共同語言。

　　她拉著林薇在炕上坐下，遞給她一杯熱茶，語氣溫和，「小林啊，到了這兒就跟到自己家一樣，別拘束。」

　　「謝謝伯母，我不拘束。」

　　林薇雙手接過茶杯，乖巧地回答。

　　秦悅笑著打量她，開始拉家常，「紅旗這孩子，在部隊裡，就知道報喜不報憂，每次寫信回來，都說好著呢，順利著呢！你跟伯母說說，他在部隊裡，到底怎麼樣？辛苦不辛苦？沒惹什麼事吧？」

　　林薇捧著溫暖的茶杯，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

　　片刻後，她放下茶杯，坐直了些，語氣變得認真起來，「伯母，紅旗他…確實很優秀，也很要強！很多任務都沖在前面，但是…」

　　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些，「也確實遇到過不少危險，去年邊境那邊不太平，他們團上去輪戰，有一次偵察任務，差點就…回不來了！還有一次演習，從車上摔下來，胳膊骨折了，躺了好一陣子。」

　　秦悅聽得臉色發白，手不自覺地捂住了兇口，聲音都抖了，「啊？這…這孩子！怎麼從來都沒說過！傷得重不重啊？現在都好了嗎？」

　　「伯母您別太擔心，現在都好了。」

　　林薇趕緊安撫道，語氣裡帶著一絲後怕，「其實…我和他認識，就是因為他老是受傷進醫院，我是他的責任護士…光是我記得的，他大大小小就住過三四回院了。」

　　這話更是讓秦悅心疼得不行，眼圈又紅了，「這孩子…這孩子…真是…」

　　林薇看著秦悅的反應，猶豫了一下，又拋出了一個更現實的問題：

　　「而且…伯母，現在部隊裡也在傳要精簡整編，以後像紅旗這樣的…可能出路也會有些變化。

　　其實…我私下裡也勸過他，要不…考慮退伍轉業算了？畢竟總是這麼危險，也不是長久之計。」

　　秦悅立刻點頭，像是找到了方向，「對對對！退伍轉業好！回來安穩！他是軍官轉業，政策有照顧，肯定能轉回原籍首都來！工作總能安排的！」

　　林薇聞言，卻輕輕地嘆了口氣，眼神裡露出一絲無奈：

　　「這個…我們也去問過相關的政策了，倒是能轉回來，隻是…初步意向，可能也就是分配到哪個醫院的保衛科，或者哪個大廠的保衛處…紅旗他…好像不太願意去。」

　　秦悅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語氣帶著不解，「保衛科怎麼了？那也是正經工作啊！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多安穩！他為什麼不願意？他想做什麼？」

　　林薇似乎被問住了，她微微蹙眉，「這個…我也不知道，伯母再問問他吧。」

　　兩人又聊了別的話題。

　　過了一會兒，林薇看向關文如所在的方向，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羨慕和感慨，「伯母，我來之前就聽紅旗說了，姐姐特別了不起，昏迷了五年，一醒來就自己創業，開了兩家很大的飯館，生意特別紅火，是吧？」

　　「姐姐真是有魄力，有本事，現在政策好像也允許個體經濟發展了…就是不知道紅旗會不會願意幹個體經濟。」

　　秦悅微愣住了。

　　認真考慮這個問題。

　　如果兒子不願意去保衛科，也不願意參加高考，或許可以考慮個體經濟。

　　這幾個月，女兒的店有多掙錢，她是知道的。

　　林薇安靜地坐在一旁，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彷彿剛才真的隻是隨口感慨而已。

　　但她那雙清澈的眼睛裡，卻飛快地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