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雨被顧思雨猛地抓住肩膀，又被她那尖銳的問題一問，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她當即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說漏了嘴。

　　真是要命！

　　等回過神，花小雨用力甩開顧思雨的手，語氣慌亂又帶著懊惱，「你…你管萬政委犧牲沒犧牲！

　　你都已經改嫁了！孩子都給別的男人生了兩個了！咋的？知道你前頭男人沒死，你那壞心眼又活泛了？還想幹什麼？！」

　　關文如眉頭緊鎖，上前一步，將花小雨稍稍擋在身後，冷冷地看著顧思雨，「顧思雨，我勸你清醒點，萬嬸子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你心裡沒數嗎？

　　她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你！你當年走就走，工作說賣就賣，一分錢沒給萬嬸子她們留也就罷了。

　　你還故意帶著你那個男人回來，在她傷口上撒鹽，嘲諷萬政委命短福薄，把她氣得差點沒緩過來！你要是還有點腦子，就不該再出現在他們家人面前！」

　　顧思雨此刻哪裡還聽得進這些勸告和警告，她腦子裡嗡嗡作響，隻有一個念頭瘋狂盤旋…

　　萬濤沒死！

　　他還活著！

　　那自己就還是他法律上的妻子！

　　那個軍官太太的身份、那份優渥的生活……還是她的！！

　　想到這，顧思雨眼神狂熱，猛地推開擋在身前的花小雨，一把拉過旁邊懵懂的孩子，怒吼一句：

　　「我的事不用你們管！我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我才是萬濤的媳婦兒！我們根本沒有離婚！」

　　吼完，她像是瘋魔了一樣，再也不理會花小雨的氣罵和關文如冰冷的視線，拖著兩個孩子，跌跌撞撞地就朝著軍區的方向衝去！

　　花小雨氣得跺腳，指著她的背影大喊，「顧思雨！你給我站住！你回來！你還有臉回軍區？」

　　花小雨作勢要追，卻被關文如一把拉住了胳膊。

　　關文如搖了搖頭，語氣冷靜，「算了，小雨嫂子，別追了，顧思雨這種人鑽進了牛角尖，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你現在攔得住她一次，攔不住她一輩子，她總會想辦法鬧到萬政委面前去的，還不如讓萬政委徹底解決。」

　　花小雨急得眼圈都紅了，唉聲嘆氣，「我就是怕…我就是怕萬政委他心軟啊！畢竟曾經是夫妻，又看著兩個孩子可憐…」

　　關文如目光看向軍區方向，眼神深邃，「放心吧，萬嬸子那關，她絕對過不了！

　　而且…萬濤也不是幾年前那個萬濤了，更不是傻子，經歷了生死，有些事，他看得比誰都明白。」

　　花小雨無奈嘆氣，這會兒她確實也沒辦法。

　　她輕抽了下自己嘴巴，都怪她多嘴了！

　　......

　　讓白雲和花小雨回崗位。

　　關文如快步回到辦公室。

　　她先給家裡打了個電話，然後就又立刻搖通了公社主任陳建輝的電話。

　　一接通，關文如就表明來意，「陳主任，是我，關文如，我們廠門口的情況暫時穩住了，但我擔心這隻是開始，災民隻會越來越多，光靠嚇唬和幾口麵湯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電話那頭的陳建輝聲音沉重，「我也正愁這個事呢！可咱們就這麼大能力，能怎麼辦？」

　　關文如神色凝重，「主任，我申請動用廠裡的資金，讓我們的運輸隊立刻出發，去鄰近災情輕的省份，用我們庫存的皮毛和計劃外的一些牛羊，換一批糧食回來！

　　不需要多，能支撐一段時間就行，專門用於給這些逃荒過來的災民施粥！」

　　聽到她這話，陳建輝一臉遲疑，「關廠長啊，你的想法是好的，可…可咱們一個廠子，能有多大力量？

　　這根本是杯水車薪啊！而且這口子一開，萬一消息傳開，更多的人湧過來，咱們換多少糧也不夠啊！」

　　關文如也知道這點，她想了想，「主任，所以我們不能敞開供應，我們定量！每天就熬固定量的粥，比如最多就用二十斤糧，熬成一大鍋。

　　來的人多，每人就少分一口，稀一點；來的人少，大家就能稍微稠一點，多吃一口。

　　最關鍵的是，要讓每一個來喝粥的人都知道，廠裡能力有限，每天就這點定量！

　　這樣一來，為了自己明天、後天還能有這一口續命的粥喝，他們回去後，非但不會到處宣揚我們這兒有糧，反而會下意識地瞞著藏著，怕來的人多了，自己分到的就更少了！這樣才能真正穩住局面，不會引來更多的人！」

　　陳建輝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顯然在快速權衡利弊。

　　最終，他長出了一口氣，「唉！你說得在理！這是個辦法！

　　行！就按你說的辦！廠裡這邊，我特批這筆款子！

　　你全權負責，需要開什麼證明，需要協調什麼關係，隨時來找我！一定要把這件事辦好，既要救人，也要穩住！」

　　關文如鬆了口氣，「謝謝主任支持！我這就去安排運輸隊和採購的事！」

　　其實今天這幫人有句話喊的對，這是國家的廠子，外面那些人都面臨餓死的情況了，她們廠肯定要在能力範圍內開糧倉的。

　　......

　　關文如放下打給陳建輝的電話，沒有絲毫停頓，立刻又搖通了長途電話。

　　總機：「您好，請問要接哪裡？」

　　關文如清了清嗓子，「麻煩接江省糧食局，找採購科的劉科長。」

　　經過一番轉接和等待，電話終於接通。

　　關文如直接開口，「劉科長您好！我是宿萳飼料加工廠的關文如，冒昧打擾，我們這邊災情嚴重，急需一批糧食救急…我們想用一批活羊和皮毛，跟您這邊置換些糧食。」

　　電話那頭劉科長聲音爽快，「關廠長！你好你好！你們的情況我們這邊也聽說了！沒問題！支援災區義不容辭！

　　你們儘管把羊運過來！價格和兌換比例就按兄弟省份互助價算，保證不讓你們吃虧！我們這邊糧食儲備還算充足，隨時歡迎！」

　　關文如鬆了口氣，「太感謝您了劉科長！您這可真是雪中送炭！我們運輸隊今天就出發！」

　　劉科長連連應聲，「好好！讓大家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直接來糧食局找我就行！」

　　……

　　等掛了電話，關文如立刻按鈴叫來了運輸隊負責人張大文。

　　張大文快步走進來，「廠長，您找我？」

　　關文如頷首，「張隊長，你立刻準備，帶上車隊，把前幾天那幾個大隊送來的那批活羊全部裝上車，以最快的速度運到江省糧食局去，跟他們換糧食回來！」

　　張大文立馬站直，「是！廠長！保證完成任務！」

　　關文如神色嚴肅地補充，「這次任務不同往常，路上恐怕不太平。

　　你多帶幾個人，把保衛科槍法好的、身手利落的同志都帶上！

　　記住，一路上多警惕，遇到情況不對，不要硬拼，保命最要緊！

　　糧食和羊都是次要的！人必須全須全尾地給我回來！明白嗎？」

　　張大文臉色一凜，重重點頭，「明白了廠長！您放心，我一定把兄弟們和糧食都平安帶回來！」

　　關文如點點頭，「好！事不宜遲，立刻去準備，儘快出發！」

　　「好！」張大文轉身快步離去，走廊裡很快傳來他召集人手的吆喝聲和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