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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一場夢碎了

  宋毅沒有說話,目光死死鎖在顧清如身上,像要把她刻進骨血裡,眼底隱隱燒著痛楚的火光。

  那封分手信,他母親親手交到了他的手裡。

  字跡是顧清如的,語氣克制而平靜,內容卻像一把鈍刀,一刀刀割在他心上。

  「……你有你的責任。而我,也該走自己的路了……不必找我,不必等我……願你前程似錦,平安順遂。」

  短短幾行,卻讓他的心被狠狠撕碎。

  他不敢信,不願信。

  那個答應與他並肩的人,就這樣決絕轉身?

  他熬了幾個通宵,在師部處理完一堆毫無意義的文件,一脫身便立刻趕往營部。

  多虧姚文召暗中報信,他才沒有錯過。

  自尊讓他壓抑自己的情緒,在師部幾天,沒人看出他內心的煎熬。

  可此刻看見顧清如,所有的剋制已經全然潰散。

  他不在乎形象,不在乎體面,隻想當面問一句,是不是真的要分開?

  這時,郭慶儀跑過來,接過去顧清如的行李,「你們聊聊吧。」

  丟下這句話,她就走遠了,給他們留出空間。

  顧清如下定決心,緩步走到宋毅面前。

  走到近前,看到宋毅蒼白疲憊的臉龐,心裡一緊。

  幾天沒見,他憔悴了很多,人也瘦了一圈。

  「對不起」幾個字,幾乎要脫口而出。

  她緊緊咬緊了牙關,

  不能說。

  這是寫下分手信後,兩人第一次見面。

  風掠過空地,捲起細沙,兩人之間,隻剩沉默。

  他喉結滾動,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

  最終,隻從牙縫裡擠出一句:「為什麼?」

  三個字,沙啞得幾乎不成調。

  「是不是我媽……她對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他的眼裡有痛苦,有不解,更有一種被背叛的茫然。

  他收到信的時候,就猜到母親在背後使了一些手段,母親也說了家裡給他安排軍校的機會,可他無法接受。

  他不能接受家裡強勢的安排,沒有問過他的意見就安排他的前程。

  更無法接受的是顧清如竟選擇用這種方式離開,連當面說清楚的機會都不給他。

  見顧清如不說話,宋毅聲音沙啞,帶著一絲哀求:「清如……別走。那些都是我母親的安排,我從沒答應。軍校?我不去!兵團的事,我也可以解決,情況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糕,給我點時間,我能處理好!」

  顧清如咬咬下嘴唇,看到宋毅這樣,她也很痛心,心口像被人狠狠攥住,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鈍痛。

  但是…….

  接下來兵團的情況,有多惡劣,重活兩世的她,太知道了。

  到時候,整個兵團亂成一團。宋毅調查假藥案,得罪這麼多人,他們整人的手段有多可怕,她怕……

  怕宋毅繼續留在這裡,有一天,連命都保不住。

  她咬牙,狠心說出那句最狠的話:

  「你媽沒跟我說什麼,跟她沒關係。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聽家裡的,去軍校吧,那是你的路。」

  顧清如說著,聲音已經哽咽,但她強忍著淚水,直到眼眶通紅。

  她強忍淚水,怕哭出來會讓所有的決絕都崩塌。

  宋毅看到了,看見她眼中那層薄薄的水光,看見她顫抖的睫毛,看見她強撐的倔強。那一瞬,他彷彿抓住了希望,激動地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握住她的手:

  「清如,隻要你願意等我,一切都能改變!你忘了我們說過的話嗎?你說過,隻要我們心在一處……」

  顧清如微微側身,避開他的手。

  「我沒忘。但正是因為我沒忘,我才必須離開。」

  她擡起頭,直視他的眼睛,

  「宋毅,我愛的,是那個在講台上意氣風發、眼神裡有光的你,不是現在這個為了我,要向小人低頭、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的你。」

  「你在我心裡,是鷹。鷹不該困在籠中,更不該為誰停下飛翔。」

  宋毅搖頭,「不,清如,請你給我點時間……」

  「你不該被困在這場紛爭裡,那是你該去的地方。而我……也有我要走的路。」

  宋毅看出顧清如的決絕,僵在原地。

  就在這片悲傷氛圍之中,

  另一輛深綠色吉普車,平穩而無聲地駛入院中,甚至沒有激起太多塵土。

  「接我的車來了,保重。」

  顧清如最後深深看了宋毅一眼,拿了行李,朝著車子走去。

  車門打開,一人走下。

  是陸沉洲。

  他穿著筆挺的軍裝,眉宇間是慣有的冷峻與沉靜。

  他看到顧清如背對著所有人,正走過來。一輛吉普車前面,宋毅失魂落魄的站在那裡,周圍郭慶儀、周紅梅等人都在,一臉的唏噓與不忍。

  陸沉洲的眼中掠過一絲極淡的疑惑,但他什麼也沒問,隻是公事公辦地說道:

  「顧清如同志,我替鍾首長來接你。可以出發了嗎?」

  而此刻,顧清如已走到他面前。她甚至沒有回頭再看一眼,隻是對陸沉洲點了一下頭,

  「麻煩陸隊了,我們走吧。」

  陸沉洲為她拉開車門,他看了看宋毅,

  在她上車前,低聲說:「如果後悔,還來得及。我可以立刻聯繫鍾首長,就說你改變主意了。」

  顧清如搖搖頭,登上了車,輕聲說一句,「走吧。」

  車門關上,引擎發動。

  車窗外,宋毅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定格成一個孤獨的黑點。

  車窗內,寂靜無聲。

  直到車子轉過山坳,再也看不見那片營地,顧清如才緩緩閉上眼,一滴淚無聲滑落,砸在她緊握的掌心。

  她沒有回頭看,也不敢回頭。

  一段刻骨銘心的過往,已被她親手埋進風裡。

  一場夢,碎了。

  從此山高水長,各自風雨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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