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事情有了轉機
傍晚的營部安靜得隻剩風聲,姚文召在辦公室整理著卷宗,門外突然傳來吉普車的引擎聲。
姚文召從文件堆裡擡頭,看見宋毅站在門口。
「宋組長,稀客啊,怎麼來營部了?你這是開了一天的車?怎麼看上去像是累壞了。」
他放下手頭的文件,站起身來給宋毅倒了一杯熱水。
宋毅剛從76號哨所趕來,這段時間都在忙邊境藥品的案子。
他看看姚文召同樣疲憊的神情,目光掃過桌上那摞淩亂的案卷,關心問道:
「最近忙什麼?」
姚文召搖搖頭,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還能有什麼?儘是些雞零狗碎的事兒。」
他隨手翻開最上面的一份檔案,指節敲了敲紙面,嘆了口氣,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
「前兩天,三連的春播種子被人摻了沙子,查了半天,結果發現是保管員老李和他侄子鬧矛盾,故意使絆子。」
「你說說,這都什麼事兒?春播耽誤了,全連的口糧都得受影響。」
既然姚文召提到了案子,宋毅順勢問道,
「那件案子的事情……怎麼樣了?」
姚文召的笑容淡了下去。他眼神沉了沉,從抽屜裡抽出份檔案,封皮上王秀蘭三個字被紅筆圈了又圈。
「王秀蘭的案子,我們找到了她藏匿的賬本,可惜的是,裡面記錄隻有半年,而且都不是核心賬目。」
檔案被攤開在桌上,賬頁上的數字密密麻麻。
關鍵線索已經都被破壞,周營長決定暫時按下去,等有線索繼續追查。姚文召合上檔案,也許他們再次出手,露出痕迹就能抓到人了。
辦公室內沉默了一會,窗外傳來廣播聲,正在播報抓革命、促生產的最新指示。
宋毅走到窗前,這個案子背後之人心思縝密,下手果斷,竟然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一想到這樣的人還隱藏在g命隊伍中,就令人脊背發寒。
他看見遠處幾個戰士正搭皮鬥台,木架子上階級鬥箏的橫幅被風吹得嘩嘩響。
他壓低聲音:「三營也開始搞這些了?營裡要組織學習會了?」
他問的隱晦,但姚文召還是聽明白了。
他拉開抽屜,取出一疊學習材料,最上面那張寫著《關於深入開展批l批k運動的通知》。
「大勢所趨,運動還是從內地蔓延到這了。」
「現在營裡有些同志開始站隊了,不過周營長一直壓著,學習會還是以學習文件為主。別的營部……聽說有的學習會開到半夜,甚至已經明著鬧起來了,這樣下去,生產任務可怎麼辦?」
他搖了搖頭,話沒說透,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三營現在還能穩住,全靠周營長壓著,但這樣下去,遲早會有人按捺不住。
有些人想要借著運動鬧起來,爭奪兵團管理的權利,甚至不惜破壞屯墾戍邊的傳統。
因此,兵團分裂成了兩派。
生產派認為,兵團的首要任務是建設邊疆、鞏固邊防,絕不能耽誤春耕秋收。
鬥爭派則想藉機整人,搞串聯、搞p鬥,把兵團攪得烏煙瘴氣。
兩邊的矛盾,已經越來越明顯了。
正說著,門外傳來腳步聲,姚文召迅速合上抽屜,神色如常地拿起桌上的文件,彷彿剛才的談話從未發生過。
顧清如推開姚文召辦公室的門時,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宋毅,他站在窗前,軍裝筆挺,帽檐壓得很低,但眉宇間的疲憊藏不住。窗外的夕陽將他的影子拉的修長。
她想起兩人雪地的對話,也是這樣的黃昏。
姚文召笑著說,顧知青來了?正好,宋組長找你有點事情。
顧清如想起之前雪地裡,他不顧安危在冰天雪地裡去找尋她,如今卻隻能生硬的點頭,宋組長,姚幹事,你們好。
顧清如還不知道宋毅已經將她的事情和家裡說了,更不知道宋毅在查她父親的案子。
宋毅自顧清如進門,就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照得宋毅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他的瞳仁在陽光下泛著淺棕色,像戈壁灘上被雨水洗過的琥珀石。
姚文召識趣的倒好茶,借口查房離開,臨走時輕輕帶上了門。
桌上的搪瓷缸冒著熱氣,茶葉梗浮浮沉沉。
看著顧清如走進來,宋毅沒多說什麼,而是從內袋取出個信封,推到顧清如面前。
「周營長應該提前和你說了,一月臨時抽調你去軍區完成任務。」
下個月兵團組織後勤稽查交流,你將隨行隊伍一起去農五師,實際任務是保護王振軍同志。
他公事公辦的語氣讓她鬆了口氣,繃緊的肩膀微不可察地鬆了松。
顧清如接過信封,裡面裝著的是軍區調令。
看著調令上鮮紅的公章,她呼吸微微一滯。
他沒有追問,
沒有要求她解釋為何篤定王振軍有危險,
也沒有讓她拿出證據,
而是選擇相信,並且做出了合適的安排。
原來被人無條件相信是這樣的感覺——
像是走在懸崖邊時,突然發現身後系著一條看不見的繩索。
不必回頭確認,就知道它一定牢牢拴在某處。
顧清如這段時間一直在努力回憶有關王振軍的事情,
記憶竟然越發的清晰,回憶中,他是在武鬥現場被土炸彈爆炸導緻的犧牲。
誰都沒有料到,兩派的武力爭鬥,竟然會用上土炸彈。
炸彈爆發的瞬間,王振軍的隨行保衛員撲上去救他,可惜,但是還能護住他的命。
現場死傷眾多,實在慘烈。
若說這件事是一個意外,令人難以置信。
可惜,這件事不能告訴宋毅。
目前為止她隻能用「王振軍有危險」來隱晦提示。
現在,宋毅的安排下,她將陪同王振軍去五師交流,若是如此,她有信心阻止事情的發生。
「謝謝你相信我,宋毅。」她低頭說著,聲音輕得幾乎要被窗外的操練口號聲淹沒。
但宋毅點了點頭,彷彿她說了什麼很重要的話。
另外。宋毅突然轉了話題,從襯衣口袋摸出一張對摺的紙條,
我托朋友查了你父親的案子,這是我查到的線索——


